2003年8月8日。横店。
结束路演后,林平安便继续回到了横店拍摄。
八月的横店,夜晚的风都带着一股燥热。
剧组今天收工很早。
刚过六点,林平安就拿着大喇叭喊道:“行了,今儿大家都辛苦了,早点散了吧。为了庆祝我的新片大卖,今晚我请客,大家去吃顿好的!不过我就不去了,我有私事。”
酒店楼下。
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6停在树荫里。
刘茜茜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戴着一顶宽大的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还煞有介事地戴了个口罩。
她拉开车门,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钻进副驾驶。
“呼——吓死我了。”刘茜茜摘下口罩,拍了拍胸口,“刚才在大堂碰到K姐了,差点被她抓住。”
林平安看着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至于吗?咱们是去看正经电影,又不是去偷地雷。”
“那不一样!”刘茜茜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要是被大家知道咱们俩偷偷溜出去,肯定又要起哄了。而且……”
而且,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跟男生单独“约会”,哪怕只是看电影,她也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行行行,咱们的小仙女说什么都对。”
林平安发动车子,“安全带系好。今天咱们不包场,带你去大众影院感受一下气氛。”
“啊?去大众影院?”刘茜茜有些惊讶,“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你现在可是大红人,昨天的报纸上全是你。”
“放心吧,灯一关,谁看谁啊。”林平安眨了眨眼,“而且,看这种电影,就是要大家一起哭才带劲。”
横店镇上的电影院。
虽然是小镇影院,但因为《我脑中的橡皮擦》太火,又是暑期档,放映厅里座无虚席。
林平安和刘茜茜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两人手里各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头碰头地小声嘀咕。
“平安哥,听说这电影特惨?”刘茜茜看着手里提前备好的一大包纸巾,有些忐忑。
“不惨,是唯美。”林平安一本正经地忽悠,“相信我的审美。”
然而,半小时后。
刘茜茜就知道自己信了鬼了。
当银幕上,女主角秀真因为阿兹海默症开始失禁,羞愤欲绝时,男主角没有一丝嫌弃,温柔地帮她处理,并抱着她说“没关系”的时候。
整个放映厅里,抽泣声此起彼伏。
刘茜茜手里的爆米花早就吃不下去了。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太虐了。
真的是太虐了。
这种虐不是那种为了惨而惨,而是把美好的东西一点点撕碎给你看。
原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要被记忆这把刀硬生生切断。
“呜……”
前排的一个女生已经哭得趴在男朋友怀里起不来了。
受这种氛围感染,刘茜茜的情绪也决堤了。
她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身边的林平安。
此时的林平安,戴着鸭舌帽,侧脸隐没在黑暗中。他看着银幕上自己演绎的悲欢离合,神色平静,但眼底也有一丝动容。
刘茜茜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恐惧。
那是电影带来的后遗症——对“失去”的极致恐慌。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轻轻抓住了林平安放在扶手上的手。
林平安愣了一下。
他感觉到一只软若无骨、有些凉意的小手钻进了自己的掌心。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用力。
他没有躲开,反手握住了她。
那一瞬间,刘茜茜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直达心脏。
她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地回握住。十指虽然没有紧扣,但这种掌心相贴的温度,在这个充满悲伤的放映厅里,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电影散场。
两人一直等到观众都走光了,才悄悄溜出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车里,气氛有些沉闷。刘茜茜一直低着头,手里攥着那包用完的纸巾袋,眼睛红得像兔子。
“还在难受?”林平安递给她一瓶水。
刘茜茜接过水,喝了一口,声音有些哑:“平安哥,你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好好的?”
“因为遗憾才让人铭记。”林平安发动车子,轻声说道。
“可是我讨厌遗憾!”
刘茜茜突然大声说道,带着一股孩子气的执拗,“我讨厌忘记!如果是我,就算死也不要忘记最爱的人!”
她转过头,盯着林平安,眼神里带着刚哭过的水汽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认真:“平安哥,你的记性好吗?”
“还行吧,台词基本过目不忘。”林平安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
“不是说台词!”刘茜茜有些急了,她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凑近林平安。
车内的空间本就狭小,她这一动,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林平安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和刚才爆米花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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