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府邸的烛火,在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中摇曳不定,如同主人的心绪。
夜风从檐角掠过,带着初春的湿冷,吹得窗纸簌簌作响,仿佛低语着不可告人的密谋。
烛芯“噼啪”一声轻爆,溅出几点火星,映得墙上人影扭曲如鬼魅。
一封盖着火漆的密令被悄然送出,信使的脚步轻得像猫,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几乎不闻声响,只留下几缕被露水打湿的脚印,转瞬又被夜雾吞没。
他裹紧黑袍,身影迅速融入沉沉夜色,如同一滴墨落入深潭。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字字淬毒:“楚云舒,试卷毁去。”火漆封口泛着暗红光泽,像凝固的血。
然而,这封本该直达贡院主考官案头的密信,却在中途遇到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影子。
裴衍立于巷口槐树之下,衣袂未动,指尖却已探出。
他手指只轻轻一捻,那层火漆便无声碎裂,触感脆而微温,仿佛曾被人掌心攥了太久。
信纸展开时发出极细微的“沙”声,如同蛇蜕皮。
他看过信,面沉如水,眸中寒光一闪即逝,转身便消失在更深的阴影里,连衣角拂过砖墙的声音都未曾留下。
清源书局内,楚云舒听完裴衍的低语,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挑动一下。
屋内炉火微红,茶烟袅袅,她指尖抚过杯沿,触手温润细腻。
她只是平静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瓷底与木桌相碰,“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落下的不是瓷器,而是一枚定局的棋子。
“急什么。”她淡然道,声音如茶烟般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鱼既然咬钩,总要让它多挣扎一会儿,才好收线。”
她转向一旁的白砚,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秤砣落地:“去,将三日前我让你送去礼部盖印的那份请愿书原件调出来。再派人去贡院,就说核对存档,把誊录房我们那份卷宗的备份调出。记住,要快,要在天亮之前。”
白砚虽不明所以,但执行命令从不迟疑。
他的脚步匆匆而去,木门“吱呀”一声合拢,余音在廊下回荡。
一个时辰后,两份文件摆在了楚云栖面前。
灯焰跳动,光影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沟壑。
她的手指纤长而稳定,逐一比对着两份卷宗上的每一个细节——从贡院统一发放的卷宗编号,到誊录官抄录时墨迹的浓淡干湿,指尖甚至能感知到墨汁在宣纸上晕染的微小阻力。
再到宣纸上独一无二的细微纸纹,她在灯下对着光细细查看,纹理如血脉般蜿蜒,绝非人力可仿。
“他们要换卷,必然会留下破绽。编号可仿,墨色可调,但这纸纹,却是天成,人力难为。”她的话语冰冷而锐利,如同刀锋划过铁器,发出刺耳的共鸣。
“他们敢在国之大典上动手脚,我就敢让这天下的读书人,都来当这个见证人。”
证据被她亲手封入三只黑漆木匣。
匣身冰凉沉重,扣锁闭合时发出“咔”的一声闷响,如同命运之门落下。
第一只,由裴衍的亲信连夜送往御史台言官之首的府邸;
第二只,存入了国子监的文书库,由德高望重的祭酒亲自封存;
而第三只,则在放榜日清晨,被白砚用一根粗大的铁钉,“哐”地一声,当众钉在了贡院龙虎榜旁的墙壁上!
那一声巨响,震得围观者心头一颤,连飞鸟都惊起数只。
放榜之日,天光大亮。
晨风拂面,带着朱雀大街上万民呼吸混杂的气息——汗味、香烛、粗布衣裳与热腾腾的早点蒸气交织成一片人间烟火。
贡院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将整条朱雀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的喧哗如潮水般起伏,夹杂着孩童的哭闹、老者的咳嗽、举子们紧张的低语。
高台之上,以首辅赵崇安为首的正典盟诸位大佬正襟危坐,神情倨傲,宽袖垂落,宛如一群审判者,准备当众焚毁那份离经叛道的“异端卷”。
阳光照在他们的冠冕上,反射出刺目的金光,却照不进他们阴沉的眼底。
在他们看来,这不仅是毁掉一份考卷,更是扼杀一种思想,扞卫他们所代表的“圣人大道”。
吉时已到,提笔官薛文昭手捧着那份万众瞩目的考卷,缓缓走出。
他脚步沉稳,靴底叩击石阶,发出规律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亲手将楚云栖的答卷一页页展开,完整地张贴了上去!
纸张展开时发出“哗啦”的轻响,如同战旗猎猎。
“此卷,本官读了三遍,三遍皆汗出如雨!”薛文昭的声音洪亮如钟,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议论。
“若此卷中所言为异端,那我辈穷经皓首所学,不过是腐儒残梦,是自欺欺人的空中楼阁!”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群炸开了锅,识字的学子们蜂拥而上,争相传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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