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密室、青砖小院,这三者根本就是一体的!
怪不得,他那天监视了那么久,就根本没看见过有人在青砖小院进出!
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本体脑中剧烈的刺痛感已经无法让他再多做出什么思考,在给麻雀分身下达了最后一个“隐藏、休眠”的指令后,便眼前一黑,彻底断开了连接。
那口水井、那轮残月、那个寂静的青砖小院……所有通过麻雀五感传来的信息,都如退潮般瞬间消失。
意识回归本体,无边的疲惫如同巨浪般将沈凌峰吞没。
…………
丑时将尽,寅时未至,这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阳气最微的时刻。
城市也睡着了。
白日里“大干快上”的喧嚣口号,工厂里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农田里的劳动号子,此刻都已偃旗息鼓。
只有风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像野兽般低沉地咆哮,卷起地上无人清扫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偶尔,从极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仰钦观里,一道纤瘦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殿的门,确认四周没有动静后,如狸猫般闪了进去。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
来人正是二师兄,赵书文。
他没有点灯,借着从窗格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熟门熟路地绕过正中的东岳大帝神像,对那些在月光下显得威严而又落寞的神只没有丝毫敬畏,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投去。
他的目的地是神龛后方的墙角,这里供奉祖师爷的牌位。
赵书文在牌位前蹲下,伸出瘦长的手指,在蒲团下摸索片刻,用力一扭。
随着轻微的机括弹动声,祖师爷牌位前的供桌慢慢移开,露出地上一个半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樟木盒。
赵书文警惕地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人后,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暗格里的木盒拿了出来。
他将木盒放在供桌上,借着月光,打开了盖子。
木盒中有一沓钱票、一本残破的古籍和一张略微泛黄的文书,这就是仰钦观仅剩的全部家当。
赵书文拿起文书,那是一张解放时政府签发的地契,上面用毛笔小楷清晰地写着“仰钦观”三字,以及道观所占土地的归属。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红色印章也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郑重。
这张纸,就是仰钦观在这片土地上最后的根。
赵书文的目光在这张地契上停留了很久,眼神复杂难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它揣进了怀里。
那冰凉的纸张贴着胸口,却仿佛烙铁般滚烫。
地契下的那本残破古籍,书页泛黄,边角卷曲,封面上隐约能看到“沪渎”二字。
这是历代观主代代相传,视若性命的宝贝。
但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堆画满了鬼画符的废纸,上面的朱砂线条和蝇头小楷都是“封建迷信”的产物。
赵书文的目光从古籍上移开,落在了那沓厚薄不一的钱票上。
这是观里最后的积蓄,是师父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是大师兄流着汗挣来的,也是三师兄走街串巷倒腾小物件换来的……甚至,里面也有自己帮人写家书的润笔。
一丝尖锐的愧疚在心头闪过,但很快就被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新生”的渴望所淹没。
为了理想,为了摆脱这腐朽的过去,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
就算自己不这么做,这些“封建糟粕”也将在时代的洪流下,被碾得粉碎。
与其在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用它们给师父和师兄弟们换回一条活路,换回一个融入新世界的资格。
想到这里,赵书文的眼神又坚定了几分。
盖上盖子,把木盒放回暗格,然后推动供桌,机括声轻响,一切恢复原状。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黑暗中沉默的神像,眼神里再无半分犹豫。
拉开沉重的殿门,他侧身闪出,身影很快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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