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魔界特有的冷意，吹得人指尖发僵。我们终于走到魔界边界，原本该泛着浓黑魔气的界门，此刻竟透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色，门上刻着的影纹褪了一半，像被人用湿布擦过，连“影纹部”三个篆字都淡得快要看不见，只剩道模糊的痕。
“你们可算来了。”界门后突然传来墨风叔公的声音，他拄着根黑色拐杖，慢慢走出来，拐杖上的影纹比上次见时淡了不少，有的地方甚至断了线。他的头发又白了些，鬓角的发丝沾着灰，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连脊背都比之前佝偻了点，“再晚来两天，我怕是连你们的名字都记不住了——黑石这孩子，今早拿着影纹刀在纸上画，画出来的线歪歪扭扭，连最基础的‘护脉纹’都忘了怎么画，还问我‘部长，这刀是用来砍柴的吗’。”
我心里一沉，刚想开口，青璃先问了：“叔公，黑石他……之前不是最擅长影纹术吗？连您教的‘锁魂纹’都能画得丝毫不差，怎么会忘得这么快？”
墨风叔公叹了口气，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声音里满是疲惫：“昨天还好好的，跟我一起检查影纹阵，今天一早就成这样了。他说脑子里像蒙了层雾，昨天做的事、学过的术，全成了碎影子，抓都抓不住。我让他去歇着，他还不乐意，说‘我是影纹部的士兵，得守着界门’，结果站在界门边，连怎么握剑都忘了。”
我们跟着墨风叔公走进魔界，街道上冷冷清清，连平时最热闹的影纹商铺都关着门。几个士兵靠在墙边，手里的剑扛在肩上，像扛着根木棍，有个士兵甚至把剑鞘当板凳坐，还跟旁边的人说：“这玩意儿沉得很，坐着还挺稳。”商铺老板们更惨，有的坐在柜台后发呆，手指在算盘上拨来拨去，却算不出个结果；有个卖影纹纸的老板，有人问“这纸多少钱一张”，他只是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忘了这纸是卖的还是自己用的。”
“忆痕消散是三天前开始的。”墨风叔公领着我们往密室走，路过影纹殿时，殿门大开着，里面的影纹灯全灭了，“第一天，只是有人忘了早餐吃的是什么，大家还笑说‘是昨晚没睡好’；第二天，就有人忘了自己的名字，在街上哭着问‘我是谁’；到了今天，连影纹术都忘了——有个老工匠，做了一辈子影纹佩，今早拿着玉佩，居然问‘这上面的花纹是画的吗’。”
青璃怀里的九尾狐轻轻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那……有没有人试过用妖界的醒忆果？”青璃掏出布囊里剩下的几颗果子，递了一颗给墨风叔公，“我吃了能暂时稳住记忆，您试试？”
墨风叔公接过果子，咬了口，过了会儿，眼里的茫然散了点：“有点用，刚才差点忘了密室的路。”他推开密室门，一股陈旧的古籍味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十几本翻烂的书，有的书页掉在地上，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批注，“我这两天翻遍了影纹部的古籍，终于找到了原因。”
他弯腰捡起一本泛黄的《六界忆典》，封面都快掉了，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缠着淡紫色的纹路，旁边写着“忘川石”三个字。“这是鬼界忘川河底的忘川石，”墨风叔公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画，“当年女娲娘娘用自己的忆魂炼化的，专门用来稳住六界的记忆，像个‘记忆储气瓶’，把大家的忆痕都护着。”
“那它怎么会反过来吸记忆？”我凑过去看，石头旁边还画着几道裂痕，“是之前的危机伤了它？”
“没错。”墨风叔公点头，声音沉了些，“上次灵脉浊流、枯寂之力，还有之前的混沌渊危机，每次都震到了忘川石——它的裂痕越来越大，之前还能靠自身的忆魂撑着，现在撑不住了，就开始反过来吸收六界的记忆，用来补自己的裂痕。而且它吸记忆有个规律，记忆越重要，吸得越快——像黑石的影纹术、你的封界纹口诀，都是跟守护六界有关的，最容易被吸走。”
青璃突然指着图上石头旁边画的淡紫色小花，声音有点激动：“叔公！这是‘记忆之蕊’！妖界古籍里提过，说这花能修复承载记忆的器物，不管是忘川石还是忆魂佩，只要把蕊嵌进去，裂痕就能补上！”
“你认识这花？”墨风叔公眼睛亮了点，赶紧把书往她面前凑了凑，“古籍里只说这花长在‘记忆秘境’，没说具体在哪，也没说怎么拿。”
“我知道！”青璃点头，手指在图上划了划，“记忆秘境有六个，对应六界，每个秘境都得让对应界域的人独自进去——比如人界的秘境，得阿澈去；妖界的，得我去。进去后会遇到‘核心记忆幻象’，得唤醒自己最核心的那段记忆，完成当时没完成的心愿，才能拿到蕊。要是唤醒不了，就会被困在幻象里，永远出不来。”
“核心记忆……”我小声重复了一遍，脑子里突然闪过师父教我练剑的画面——他当时说“等你练会‘破界剑’，就能守护青云观了”，可我到现在还没练熟，这会不会就是我的核心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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