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四壁的玄铁符纹早被激斗震得斑驳,石缝里渗出的寒雾裹着焦糊气,在半空凝成青灰的云。十二枚半人高的灵枢立在石台上,七枚银壳已碎作星屑,露出内里被黑纹绞成茧的散修残魂——那些残魂的面容还带着生前的惊恐,黑纹如蛇信般舔舐着他们的灵识,发出细不可闻的呜咽。
凌千机的机械躯体倚在最中央的石墩上,臂甲裂成蛛网,左腕的青铜齿轮歪歪扭扭卡着半截黑纹,右肩的玄铁甲片已不知去向,露出内里刻满星图的精金骨架。他胸腔处的核心本是一方温玉,此刻却渗出金红流火,像熔金般顺着裂痕流淌,在地面烧出蜿蜒的金痕——那是灵枢师以道心点燃的器魂之火,最本源的护道真焰。
“师父,您看这枢芯。”他机械臂微颤,指尖的精金短刃挑起最后一枚褪尽黑纹的青铜枢。那枢芯泛着暖黄的光,像被炭火煨过三昼夜的老铜,“十五岁那年,我蹲在破庙给小乞儿造护心枢,铜屑落进炭盆里,烧出的光和这枢芯一个颜色。您当时蹲在我身边,用竹枝拨着炭灰说,灵枢师的手该沾铜锈,不该沾血腥。”
话音未落,石顶突然垂下数道黑纹,如毒蛇猛噬而来,缠上他脖颈的精金锁扣。黑纹触到金红流火的刹那,发出滋滋的爆响,腾起一股股墨绿的烟,混着腐肉的腥气。凌千机的机械颈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仍偏过头,望着虚空中那团翻涌的黑雾——那里浮着半张惨白的脸,是玄机子残魂的虚影。
“住口!”玄机子的虚影突然暴涨数丈,周身黑纹骤然凝作玄黄劫纹,像千万道锁链缠在密室四壁,震得穹顶石屑簌簌坠落,“你可知这十二枚仙枢连起的是玄黄劫脉?是我耗尽百年心血,要引动九重天劫重炼灵枢道统的根本!你若敢毁——”
“我知。”凌千机的机械音突然柔和下来,金属震颤的尾音里,竟透出几分少年时的清润,像是回到了那个蹲在破庙的雪夜。他望着掌心跃动的金红流火,火光照亮了机械面甲下淡青的眼尾,“可您说过,灵枢师的手该造活物,不该造劫数。当年您教我铸护心枢时,说过要让铜铁有温度;如今您却用散修残魂养劫纹,让灵枢成了吸魂的瓮。”
他掌心的金红流火骤然暴涨三尺,映得整座密室亮如白昼。缠在脖颈的黑纹被熔成缕缕青烟,连玄机子的虚影都被灼得向后缩了缩。凌千机猛然转头,机械眼窍里的金红流火扫过正在劈砍银枢的烛九溟:“九溟,拆最后五枚!我替你拖住这老东西。”
烛九溟的断穹剑正劈向第五枚银枢。他着玄色剑袍,发间银簪坠着半枚护生纹玉牌,此刻剑指处金纹翻涌如活物,剑罡过处,银壳碎成万千星屑,内里被黑纹困住的散修残魂裹着若有若无的药香,竟直扑苏婉儿身侧的药篓——那是归真谷的还魂香,能温养残魂的。
听得凌千机的话,烛九溟抬眼望来。这一望,却让他呼吸一滞——凌千机的机械躯体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里,正浮起与自己心口“护生”纹同根同源的金篆。金篆如灵蛇游走在破碎的甲片间,每游过一处,便将崩解的精金重新熔铸,虽只是刹那,却让那具残破的机械躯体,有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千机!”苏婉儿的惊呼像银针扎破了密室内的紧绷。这女子着月白药裙,腰间药篓垂着九串药铃,此刻正攥着半瓶还魂丹,指尖发白。众人这才惊觉,玄机子的黑纹不知何时已顺着凌千机的机械足踝爬上核心,墨色如毒汁渗入金红流火,将那团护人的光染得斑驳,像被墨笔晕开的金箔。
凌千机的机械臂剧烈震颤,关节处的精金螺丝纷纷迸出,在地上弹得叮当响。可他却在此时突然张开双臂,十二枚未碎的灵枢竟如被磁石吸引,纷纷向他怀中撞来。银枢的碎壳擦过他的机械臂,在甲片上划出深痕,却被金红流火一舔,便熔成了金亮的液滴。
“九溟!”他的声音里,机械的嗡鸣与少年时的清嗓重叠,像是在喊当年同他蹲破庙分烤红薯的小乞儿,“护人的道,总要有人用命守。这些枢里的黑纹连的是玄黄劫脉,我若不炸了它们,三日后劫云便要落进归真谷,烧尽药田,熔了药炉——”
“逆徒!”玄机子残魂的尖啸震得密室穹顶落下大块碎石,“你敢自爆器婴,灵枢师的道便断在你手里!从此再无器婴化形,再无活枢镇世,你对得起列代祖师吗?”
“断不了。”凌千机仰起头,金红流火从眼窍中喷涌而出,在头顶凝成“护人”二字巨印。那印文的笔锋像他当年在破庙墙上刻的字,歪歪扭扭却带着股子狠劲,“道在人心,在小乞儿的笑里——他戴上护心枢时,冻紫的脸暖得像春天;在归真谷的药香里——苏姑娘的还魂丹能救残魂,比什么劫火都金贵;在九溟的剑罡里——他的剑不是杀人的,是劈开阴云见天光的……炸了这十二枚枢,道便刻进玄黄劫脉里,刻进每个护人的人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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