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荣这场来势汹汹的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小家伙退了烧,又恢复了精神,咿咿呀呀地在乳母怀里玩着布老虎,仿佛前几天那个奄奄一息的小人儿不是他一样。
永和宫里紧绷了好几天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只是,这根弦松了,另一根弦却绷紧了,皇贵妃娘娘的眼睛,看不见了。
康熙几乎是住在了永和宫,政务能搬过来的都搬了过来,实在需要他亲自坐镇乾清宫接见大臣的时候,他也是来去匆匆,处理完就立刻回来,那双锐利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蔓萝的身影,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心疼。
这日午后,阳光暖洋洋地照进西暖阁。蔓萝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着安静又脆弱。
康熙处理完一批奏折,揉了揉眉心,抬眼就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心里一抽,放下朱笔,起身走了过去。
“醒了?”他在榻边坐下,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
蔓萝其实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听到他的声音,她嗯了一声,循着声音微微侧过头:“皇上忙完了?”
“嗯,歇会儿。”康熙很自然地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尖冰凉。他皱了皱眉,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捂着,“是不是冷了?朕让他们再加个炭盆?”
“不用,臣妾不冷。”蔓萝轻轻摇头,“只是有点闷。”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自嘲的无奈,“这眼睛看不见了,日子好像也过得特别慢。”
这话像根小针,轻轻扎了康熙一下。他握紧她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别瞎想,朕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太医院不行,就找民间的神医,天下之大,总有能人异士。”
蔓萝嘴角弯了弯,没接这话茬。她当然希望眼睛能好,但她更清楚,希望越大,失望可能也越大。她现在没力气去期待那么遥远的事情。
康熙见她沉默,以为她心情低落,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目光扫过御案上那堆还没批阅的奏折,忽然心念一动。
“蔓萝,”他开口道,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朕给你念点东西解解闷吧?”
“念什么?”蔓萝有些疑惑。
“你想听什么?地方上送来的请安折子?还是诗词?”康熙看着她,带着点试探。他知道她喜欢这些,以前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跟他讨论几句。
蔓萝愣了一下,请安折子?那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废话。诗词?她现在是真没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情。
但她没有拒绝,她很清楚他现在是想补偿,是想对她好,她不能,也不该拂了他的意。
“都好。”她轻声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浅淡的、带着依赖的笑容,“皇上念什么,臣妾就听什么。”
这顺从的姿态果然取悦了康熙。他立刻起身,去御案上挑拣了一番,最后拿了一本不那么重要的、讲江南风物的杂记,又坐回她身边。
他开始念,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安静的暖阁里缓缓流淌,说的是江南的园林,小桥流水,吴侬软语。
蔓萝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专注。
康熙念了一段,停下来,看向她:“怎么样?是不是比干坐着有意思些?”
“嗯,”蔓萝点头,语气真诚了些,“听着皇上念,仿佛也能看到那些景致了。”她心里却想:他此刻的温柔,是真是假?若我永远失明,这份温柔又能持续几时?不过是因我救子而生的愧疚罢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被她迅速压了下去,不能想,想了徒增烦恼。
康熙见她似乎真的感兴趣,心情更好了些,他又换了一本,这次是几首前朝的咏物诗,他念得很慢,偶尔还会停下来,解释一下诗句的典故,或者描绘一下诗中提到的景物。
“这首诗里写的杏花,粉薄红轻掩敛羞,倒是让朕想起御花园里那几株了,开得正好。”他念到一处,随口说道。
蔓萝配合地露出些许向往的神色:“是吗?那一定很好看。”她感激他的陪伴,这份用心也确实让她在这无边黑暗中感到一丝慰藉,但心底已不再将此视为永恒的依靠。帝王的耐心能有多久?她不敢赌。
“等你眼睛好了,朕陪你去仔细看。”康熙立刻承诺道,语气笃定。
“好。”蔓萝温顺地应着,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又念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诗太过风花雪月,不够实用,又换了一本内容更扎实的,是工部关于京郊水利修缮的初步方案。他一边念,一边下意识地像以前那样,偶尔会点评两句。
“此处河道狭窄,雨季易涝,拓宽是正理。只是这预算,未免算得有些紧了。”他念到预算部分,习惯性地蹙了蹙眉。
说完,他才猛地意识到什么,声音顿住,有些紧张地看向蔓萝。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就是因为涉及朝政,他发了多大的火,伤她多深。
暖阁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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