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年,京师。
后颈一阵剧痛,沈墨轩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映入眼帘的是熏得发黑的木头房梁,还有残破的蜘蛛网在晃荡。空气里混杂着墨块的味道和一股子老旧的霉味,呛得他直想咳嗽。
医院?宿舍?都不是!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我……穿越了?
“沈兄?你总算醒了!”旁边传来焦急的声音,“刚才看你趴在桌子上发抖,脸色白得吓人,不会是风寒还没好吧?”
沈墨轩扭头,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官袍、腰系银带的年轻人正担忧地看着他。几乎同时,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海啸般狠狠砸进脑海!
万历十年春天。新科二甲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名字也叫沈墨轩。三天前感染风寒,高烧不退,一命呜呼。
而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研究生,昨晚还在熬夜肝论文,主题正是“张居正改革与辽东边患”……结果眼睛一闭一睁,就换了个天地!
真的穿越了!还是地狱开局......原主是个没背景、没靠山,刚死过一回的小透明!
“没事……可能就是昨晚没睡好。”沈墨轩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勉强笑了笑,手指碰到坚硬的发髻和玉簪。他快速扫视四周......“典簿厅”的匾额下,十几个穿着同样青袍的年轻官员在忙碌。窗外是朱红的宫墙,远处紫禁城的琉璃瓦闪着刺眼的光。
这里是大明王朝的权力预备营,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漩涡中心。他这棵无根无萍的杂草,刚来就踩在了悬崖边上。
“哟,墨轩兄真是勤勉,病都没好利索就急着来点卯,倒显得我们偷懒了。”
一个尖细带着讥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沈墨轩不用回头,记忆告诉他......赵文华,同科庶吉士,他爹是南直隶按察使,背后靠着次辅吕调阳,是条逮谁咬谁的恶犬。
沈墨轩只是微微点头,不想搭理。原主性格内向,在这种地方,说多错多。
赵文华却自顾自拉过椅子坐下,手肘压在他的书案上,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刀子:“墨轩兄,听说你的座师是礼部侍郎刘侍郎?那位可是张阁老眼前的红人啊,上月刚替阁老拟了整顿驿递的章程,风头正劲呢。”
沈墨轩心里一沉。张居正如今权倾朝野,但明里暗里的敌人也不少……失了势的高拱余党、面和心不和的次辅吕调阳……赵文华这话,明着是捧他座师,暗地里是在试探他的站队!
“座师提携之恩,不敢忘。”沈墨轩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努力让指尖不颤抖,“只是学生刚进翰林,学识浅薄,只知道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不敢多想。”
赵文华冷笑,手指“笃笃”地敲着桌面,像在敲打他的神经:“墨轩兄倒是清醒。可高胡子倒台才半年,这京城什么时候真正太平过?咱们这些新人,要是站错了队,别说前程了,恐怕连今年都熬不过去。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对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不投靠他们,就要被往死里排挤!
沈墨轩指节微微收紧,杯中的茶水轻轻晃动:“谢谢赵兄提醒。学生愚笨,只懂得按规矩办事。”
赵文华盯着他,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最终扯了扯嘴角:“希望沈兄真能一直这么‘不懂事’。”说完袖子一甩,起身离开,经过他桌边时,却故意提高了音量:“有些人啊,以为抱上大腿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道树大招风,小心被砸得粉身碎骨!”
厅堂里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好几道目光扫了过来......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沈墨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低头去看那本《大明会典》。还没看几行,厅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深青色翰林院编修官袍、腰系锦带的中年官员快步走了进来,面色凝重。
“肃静!”编修周启元拍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辽东六百里加急军报!建州女真王杲部上月连续三次进犯抚顺边墙,掠夺我三个村庄的人口粮草,焚毁两处烽火台!辽东督抚张学颜奏报,边军已经欠饷三个月,军械大多还是正德年间的旧货!请求朝廷立刻拨付白银五十万两、粮草二十万石,整饬军备!”
整个典簿厅瞬间炸开了锅。
“又是辽东!年年耗费那么多钱粮,边患什么时候停过!”
“王杲不过一个部落酋长,也敢挑衅天朝?派一支精兵剿灭了就是!”
“说得轻巧!辽东军现在还有多少战斗力?去年冬天就有士兵冻饿而死,今年怕是连弓都拉不开了!”
周启元眉头紧皱,提高声音压下议论:“内阁有令!翰林院所有庶吉士,限三日之内,各自撰写条陈,就辽东军务提出建议!这是张阁老亲自下达的命令,考察诸位的实务才能,写得好的,或许能直接呈送御前!”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变了。有人摩拳擦掌......这可是巴结上张阁老的绝佳机会!有人愁眉苦脸......他们对军务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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