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在格林断续的咳嗽和昏睡中，再次掏出了那些子铃碎片。应急照明棒的光芒越来越暗淡，死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不甘心。陈默和昕昕的牺牲，韦斯特临终的警告，还有文明那惊鸿一瞥的温暖光芒……这一切，难道最终只是为了在这冰冷的金属坟墓里无声消亡？
他回忆起脑海中那段残影——温暖的琥珀金光，模糊的女性身影，奇特的Ω结构图，还有那个指向灵魂深处的坐标感。
纯净之意识……可点燃……韦斯特的日志碎片如此说。
寻找…………之地……那是残影中的意念。
他现在唯一能称之为的，或许只有对昕昕的牵挂，对陈默牺牲的悲恸，以及内心深处那点不甘湮灭的求生意志。而……或许就是这些与昕昕、陈默都存在深刻联系的子铃碎片？
这是一个毫无科学依据的疯狂猜想。但在绝境中，理性往往需要让位于直觉和信念。
罗斯将所有的碎片聚拢在掌心，闭上眼睛，努力排除格林咳嗽声和周围死寂的干扰，将全部心神沉浸进去。他不再试图什么，而是尝试去回忆，去感受——回忆昕昕光团那微弱的温暖，感受陈默最后牺牲时那决绝的意志，想象那琥珀金色的、文明的光芒。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在冰冷胸腔中缓慢而沉重的跳动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掌心碎片依旧冰冷，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意识因缺氧和寒冷而开始模糊时——
一点极其微弱的、温热的刺痛感，突然从最大那块碎片的锋利边缘传来！
不是幻觉！
罗斯精神一振，更加集中意念。
那温热感逐渐清晰，并开始带动他掌心的其他碎片，产生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振动！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副旋转的Ω结构图，但这一次，图像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尤其是能量流向的部分……
而也就在这共鸣产生的瞬间，旁边那台早已沉寂的信息终端屏幕，突然自主亮起！没有雪花，没有图像，只有一行不断重复的、由某种未知语言符号构成的流光代码，在屏幕上快速滚动！
……检测到低强度……同频意识波动……
……信号源定位……残骸区间……Zeta-7……
……尝试连接……网络……权限验证中……
格林被屏幕的亮光惊醒，看到那串代码，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震惊的光芒：这……这是……底层求救信标的反馈代码？！是审判日号……不！是更早的、科恩集团核心网络的通用识别协议！这东西……在自动回应你的……意识活动？
罗斯也惊呆了。他的意识共鸣，竟然激活了残骸中某个深藏的、与科恩集团乃至播种者观测网络相连的隐藏系统？
这到底是通往生路的指引，还是通向更深处陷阱的诱饵？
6. 苍穹之眼：红幕裂痕与银球再现
基石号舰桥，杨正在召开最后一次紧急会议，讨论是否冒险派出外部侦察队。突然，整个舰体猛地一震！并非来自内部或地底，而是来自……上方！
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来自……大气层外！传感器操作员尖叫起来，尽管外部传感器大多损坏，但那种能量层级的变化，如同黑夜中的闪电，无法忽视。
所有人都冲向还能工作的观测窗或屏幕残像。
只见那片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天幕之上，毫无征兆地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缺口之外，并非漆黑的太空，而是……无法形容的、流动的、充满非人几何图形的混沌色彩！
仿佛有人用蛮力，在这颗星球的空间屏障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三个熟悉的、银灰色的、完美流线型的金属圆球，如同滴落的汞珠，从那混沌缺口中缓缓了进来，静静地悬浮在红色的天穹之下。
播种者！它们竟然追到了这里！
银球出现后，并未有任何明显动作，只是静静地悬浮着。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带来一种绝对的压迫感，甚至连星球本身的腐败气息似乎都被短暂地压制了。
那道被撕裂的天幕缺口，并未愈合，反而稳定下来，如同一个窥探这个失败实验场的窗口。
突然，其中一颗银球微微转动，向了基石号迫降的方向。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扫描波瞬间扫过整个舰体。
舰内所有尚在运行的电子设备屏幕同时爆闪，出现短暂的乱码，随后恢复，但似乎……某些权限被无声无息地修改了。
它们……在做什么？杨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答案很快出现。主屏幕上（勉强修复了一部分），自动跳出了一副新的扫描图像——是基石号自身的结构图，但上面被标记出了几十个高亮闪烁的红点！这些红点大部分集中在引擎残骸、武器库、还有……船员集中居住区！
同时，一个冰冷的、合成的指令信息，直接出现在通讯台上，无需解码，其含义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中：
【指定单位……分离……】
【送至……坐标点……】
【拒绝……即……净化……】
它们要把基石号的某些部分……包括可能的人员……强行带走？送到那个地球坐标？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在审判日号残骸深处，罗斯掌心的子铃碎片共鸣达到了一个短暂的峰值，他与那台终端的诡异连接也似乎更加清晰。而也就在这一刻，他通过那终端的残留感应，隐约到了外部天穹上那三个银灰色的圆球，以及它们正在对基石号做的事情。
一种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他近乎绝望的意识——
播种者并非全知全能。它们需要进行。基石号和上面的幸存者，就是它们最新的。
而他和格林所在的这片残骸，或许因为损坏过于严重，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比如子铃碎片的存在？），暂时未被重点。
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一个在的眼皮底下，利用它们规则漏洞的……疯狂计划的序幕？
他看向手中微微发热的碎片，又看向屏幕上那串不断闪烁的、代表科恩集团底层协议的代码，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念头，开始成形。
（第四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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