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正对着那叠《化蝶》书稿出神,指尖摩挲着纸页上女儿稚嫩的笔迹,心中还在盘算着明日如何托付捎信人。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意,长枫走了进来。他身上的月白长衫沾了些夜露的湿气,眉宇间虽萦绕着苦读后的疲惫,眼底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亮,少了几分往日的颓唐,多了几分沉凝的光。
他见柳氏对着一叠纸发呆,便自然而然地凑了过来,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字迹上——有宁姐儿的清秀,有婉儿的娟秀,还有芙儿那带着几分拘谨却格外认真的笔触。“这就是芙儿和玉清她们捣鼓的那个故事?”长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在柳氏身边坐下,伸手拿起最上面几张稿纸翻阅起来,“上次只零星看到章节,如今看这全貌,情节铺陈得稳妥,词句也有几分灵气,倒真有几分样子了。”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娟秀的字迹,目光在芙姐儿标注的修改意见上停留了许久——“此处情感可再细腻些”“这句诗或可换更温婉之词”,字里行间满是少女的认真。他又看到那些明显是宁姐儿风格的清词丽句,看到故事里祝英台与梁山伯之间那份纯粹而炽烈的情感,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柔软。
柳氏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轻声道:“芙儿很看重这份稿子,想把这定稿的前五章,托人捎去她外祖家,给那边的表姐妹们看看。”
长枫翻阅的手猛地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柳氏,眉头微微蹙起:“外祖家?”话到嘴边,后半句却咽了回去——他怎会不知,芙儿在京城的贵女圈里,始终像个局外人。那些勋贵人家的姑娘们,论家世、论父兄前程,都瞧不上他这个不得志的父亲,自然也不会真心接纳芙儿。女儿在京城没什么知心朋友,平日里只能和盛家的姐妹凑在一起,那份孤单,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以往的他,只顾着自己失意颓唐,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长枫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他放下稿纸,目光再次扫过女儿那认真又稚嫩的笔迹,仿佛能透过这薄薄的纸页,看到女儿在那些热闹的贵女聚会边缘徘徊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融入,却被无形的门槛挡在外面;她渴望结交朋友,却只能将心事寄托在这篇书稿里,寄托在远方的表姐妹身上。
一股混杂着心疼、愧疚和强烈责任感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心头。心疼女儿的孤单无依,愧疚自己多年来的碌碌无为让她受了委屈,更生出一种想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的决心。他抬手,有些烦躁又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与坚定。
“我知道了。”长枫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硬质感,像是淬了铁一般。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感慨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只是紧紧攥了一下拳头,指节泛白,仿佛在对自己立下无声的誓言。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叠书稿上,那上面承载着女儿的心血与期望,更映照着女儿渴望被认可、渴望拥有平等友谊的心愿。他像是在透过这叠纸,看向芙儿的未来,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更像是在对自己宣告:“我得再快些……得快点,给芙儿拼出一条……能让她挺直腰板走的路来。”
这话里,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空泛的许诺,只有一个父亲最朴实、也最沉重的决心——他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参加科举,去搏一个功名,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哪怕要外放至偏远之地,也要为女儿创造一个不再需要因家世而自卑、可以自由结交朋友、能够堂堂正正“挺直腰板”做人的未来。
柳氏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父爱的力量,是责任的重量,是迟来的觉醒。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紧握的拳头上。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持与陪伴,仿佛在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在拼,我会陪着你。
夜风吹过窗棂,烛火摇曳,映照着桌案上的书稿,也映照着一对夫妻相握的手,和一颗为女儿奋力跳动的、滚烫的父亲的心。
喜姐儿怀揣着那叠用素色锦帕仔细包好的《化蝶》书稿,像揣着一个滚烫又易碎的秘密,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家中。她本想悄悄溜回房,将这份“离经叛道”的宝贝藏起来,却不料在回房的抄手游廊下,正撞见了迎面走来的母亲如兰。
如兰见她神色慌张,脚步匆匆,手里还紧紧攥着个东西,便随口问道:“手里拿的什么?鬼鬼祟祟的,藏着掖着做什么?”
喜姐儿被母亲突然的问话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锦帕没拿稳,那叠写满了娟秀字迹的书稿“啪”地一声散落在青石板上,纸张散落一地,像一群受惊的白蝶。
如兰眉头微蹙,弯腰顺手捡起了最上面的几张。她本是随意扫一眼,以为又是女儿闲来无事写的闺阁诗词或是临摹的字帖,目光却在触及那些字句时,骤然定住,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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