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岛,八幡原。
上杉谦信的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一封来自越后春日山城、由心腹甘粕景持拼死送出的血书,正摊在矮几上。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在场每一位上杉家将领的神经。
“武田信玄……突袭春日山城?”
“主公倾巢而出,后方兵力不足五千!”
“这头疯虎!他不要甲斐了吗?!”
直江兼续脸色煞白,他死死盯着那封血书,仿佛想用目光将其烧穿。他理解不了,武田信玄怎么敢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已经不是兵法,这是赌上一切的豪赌,用自己的心腹之地,去换上杉家的根基。
帐内众将乱作一团。有人主张立刻回援,有人认为这是武田的诡计,一旦回师,正面被武田胜赖拖住的部队就会被上杉主力抛弃,陷入重围。争吵声、怒吼声、兵甲碰撞声混杂在一起,让这间帅帐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唯有上杉谦信,一言不发。
他端坐不动,犹如一尊毘沙门天的神像,只是那双往日里清澈如雪山融水的眼眸,此刻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当然知道武田信玄在赌什么。他在赌自己的人性,赌自己对家园故土的眷恋,赌自己这位“越后之龙”不会坐视自己的巢穴被“甲斐之虎”践踏。
只要他回援,川中岛之围自解,武田胜赖的数万兵马得以保全。而回援的路上,必然要与逸待劳的武田信玄主力决战。无论胜负,上杉家都将元气大伤,张伟那个庞大的“消耗战”计划,也将就此破产。
好一个武田信玄,好一招釜底抽薪。
就在这时,帐外亲卫高声通报:“启禀主公!京都经略府特使,沈炼大人求见!”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帐门口。
沈炼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身飞鱼服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森然肃杀。他无视周围那些能止小儿夜啼的越后猛将,径直走到上杉谦信面前,呈上一个木盒。
“谦信公,我家大人命我送来一份‘投资风险评估报告’。”
上杉谦信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珠宝,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他拿起纸条,目光落在上面。
“春日山城,在你的资产负债表上,价值几何?是时候考虑资产置换了。甲斐,现在是无主之地。”
没有问候,没有建议,只有一行冷冰冰的,仿佛账房先生在盘点货物般的文字。
“混账!”脾气火爆的柿崎景家一把抢过纸条,看完之后怒不可遏,“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的家园当成可以买卖的货物吗?欺人太甚!”
直江兼续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心头巨震。
资产负债表?资产置换?
这些古怪的词语,他曾在明国顾问的口中听过。每一个词都透着一股铜臭味,却又蕴含着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逻辑。
他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主公。
上杉谦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将那张纸条缓缓放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这位越后之龙的决断。是回师拯救家园,还是……
“主公!”直江兼续向前一步,声音嘶哑,“春日山城是我上杉家百代基业,更是越后武士魂之所归,断不可弃!”
“是啊主公!我们和武田信玄拼了!”
“杀回越后去!”
将领们群情激奋,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选择的问题。
上杉谦信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想起了在京都,张伟给他看的那张巨大的地图。那个人用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圈,告诉他,佐渡金山十年三成的收益,可以换来五百支火枪;直江津港的通商权,可以换来一个新世界的窗口。
从那时起,他就隐约明白,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在那个人眼中,都是有价的。
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武勇,自己的骄傲,在那个人看来,不过是不同价格的商品。他给了自己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让自己这条龙,心甘情愿地为他撕咬宿敌。
而现在,当宿敌用最疯狂的手段打破棋盘时,那个人又一次递来了新的价签。
春日山城值多少钱?
甲斐国又值多少钱?
用一座可能会被攻破的空城,去换取一个富饶繁华、唾手可得的国度。
这笔生意,划算吗?
划算得让人心头发颤。
上杉谦信的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家臣的脸。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焦急、愤怒和忠诚。这些,都是他过去赖以为生的力量。但现在,这些情感,却成了“成本”。为了保全这些情感而回援,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帐篷门口,掀开帘子,望向川中岛血色的黄昏。
远方,是武田胜赖的连营。更远的地方,是他的家,春日山城。而在另一个方向,是群龙无首、门户大开的甲斐。
“传我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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