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户岛,位于九州西北,如同一颗镶嵌在碧波中的珍珠。这里港湾深邃,是天然的良港,数百年来,无数悬挂着各色旗帜的商船在此停靠,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纷争。松浦家的家主松浦隆信,凭借着对这座港口的控制,以及手下强悍的水军,在群雄割据的九州,始终保有一席之地。
然而,此刻的平户港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
港口外,数十艘大明福船组成的舰队,如同乌云压顶,彻底封锁了海面。黑洞洞的炮口,无声地诉说着毁灭的力量。而在港口内,松浦家的安宅船和关船挤作一团,不敢有丝毫异动。
张伟并没有下令立刻炮击。战争有时候更像是一场精密的围猎。
旗舰的甲板上,张伟、傅友德、蓝玉、夏原吉、沈炼等人并肩而立。
“总兵大人,这松浦隆信倒是个缩头乌龟,咱们兵临城下两天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蓝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手里的刀柄被他摩挲得发亮。
“他不放屁,说明他在思考。”张伟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平户城天守阁,“他在权衡,是跪下当狗,还是站着死。”
夏原吉扶了扶眼镜,适时地递上一本账册:“大人,根据我们从俘虏口中得到的情报,以及对过往商船的盘查。平户港每年经手的贸易额,折合白银不下一百五十万两。松浦家从中抽税,加上自己经营的船队,年入至少在三十万两以上。这还不包括他们暗中支持海盗劫掠的‘黑色收入’。可以说,整个北九州的水匪,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联。”
“也就是说,这头乌龟的壳里,藏着不少好东西。”蓝玉的眼睛亮了。
“所以,不能一炮轰碎了。”张伟放下望远镜,“我要的是一个完整且会下蛋的平户港,而不是一片废墟。”
他转向沈炼:“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都已妥当。”沈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情绪,“按照您的吩咐,我们‘解救’了一名被松浦家扣押的‘大友家信使’。现在,这位信使正带着我们伪造的大友宗麟亲笔信,前往平户城,要求松浦隆信履行盟约,出兵攻击我军侧翼。”
这便是张伟的计策。他并没有直接劝降,而是先给松浦隆信挖了一个坑。大友家与松浦家素有盟约,共同对抗岛津家。现在,大明舰队兵临城下,大友家派“信使”来要求履行盟约,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出兵?那就是与大明为敌,死路一条。
不出兵?那就是背弃盟约,给了大友宗麟一个光明正大吞并他的借口。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大人,您这招可真够损的。”蓝玉嘿嘿直笑,“这不是逼着人上吊,还得自己把绳子套脖子上吗?”
“兵者,诡道也。”张伟淡淡地说,“对付这些豺狼,就不能用君子之道。”
他看着远处的天守阁,继续说道:“这只是第一步。松浦隆信是个老狐狸,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信使。他一定会派人向大友家求证。而这才是我们真正要等的机会。”
……
平户城,天守阁。
松浦隆信捏着那封“大友宗麟”的亲笔信,手心全是汗。信上的措辞极其严厉,要求他立刻倾巢出动,从海上攻击明军补给线,与大友家的主力形成夹击之势。
“父亲大人,大友宗麟这是要我们去送死啊!”他的长子松浦镇信一脸愤慨,“明军舰队之强,连宗像家都一战而灭,我们这点水军,冲上去就是给人家塞牙缝的!”
松浦隆信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这是送死,但他更怀疑这封信的真伪。大友宗麟虽然霸道,但不是蠢货,不会不知道这种命令等同于让松浦家灭亡。
“这封信,来得太蹊跷了。”他沉吟半晌,“明军刚到,信使就到了。倒像是……明军故意送来的。”
“那您的意思是……”
“查!”松浦隆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派最精锐的忍者,循着信使来的路线,反向侦察!另外,立刻派人走陆路,带上我的亲笔信,去府内城见大友宗麟,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以为自己的应对滴水不漏,却不知,他派出的两路人马,都在张伟的算计之中。
前往府内城求证的信使,刚离开平户地界,就被早已埋伏好的玄甲卫截住。信件被掉包,换成了一封措辞更加激烈,充满了威胁与最后通牒的假信。然后,信使被蒙上眼睛,绕了几个圈子后,又被“意外”地放走了。
而那队反向侦察的忍者,则更是“惊喜”连连。他们在海边发现了一艘被凿沉的小船,船上有几具尸体,穿着大友家武士的服装。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具尸体身上,发现了另一封“未送出的密信”。
这封信的内容,足以让松浦隆信魂飞魄散。信中,大友宗麟向心腹透露,此番逼迫松浦家出战,就是为了借明军之手,消耗松浦家的实力。待明军与松浦家两败俱伤之后,他大友家的主力便可一举拿下平户,彻底掌控这条黄金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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