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南,长江之畔。
曾经的龙江宝船厂,如今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它的规模,被扩大了三倍不止。无数的工棚、料场、锻造车间,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一座巨大无比的、足以容纳三艘“镇河号”并排停放的干船坞,正在数万民工的号子声中,日夜赶工,挖掘成型。
这里,已经被朱元璋亲自赐名为“龙江皇家总船厂”,成为了“皇家海事总局”的大本营。
然而,此刻船厂的核心区域,那座灯火通明的巨型锻造工坊内,气氛却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娘的!又废了!”
鲁平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装满了废铁料的铁筐,里面的零件“哗啦啦”滚了一地。他双眼通红,头发像鸡窝一样,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有无尽的油污和汗渍。
在他面前的巨大铁砧上,躺着一个刚刚锻造完成的、巨大的曲轴。然而,在那曲轴的中心位置,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纹,像一条恶毒的蜈蚣,宣告了它命运的终结。
这已经是他们这个月,报废的第十七根曲轴了。
“海龙王”的心脏,要求远比“镇河号”苛刻。它需要的是更恐怖的爆发力,和在大洋上连续数月不间断运转的绝对稳定性。这就对材料的强度、韧性,提出了一个近乎变态的要求。
为了这根曲轴,鲁平和他的团队,尝试了各种办法。百炼钢、渗碳、淬火……所有能想到的冶金技术,都用上了。但每一次,当他们满怀希望地将成品从锻造台上取下,进行冷却和最后的强度测试时,那道该死的裂纹,总会如期而至。
“山长,不行啊……”一个满脸疲惫的老师傅,声音沙哑地说道,“咱们的铁,太脆了。锻打的次数越多,是越硬,但也越脆。受不得那蒸汽机猛地一下下的冲击。”
“是啊,山长。”另一个徒弟也愁眉苦脸,“这玩意儿,比‘镇河号’那个,重了五倍不止。这么大的家伙,要让它一点瑕疵都没有,太难了。”
鲁平蹲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像一头困兽。他平生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产生了怀疑。
张伟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责备。他知道,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基础材料科学的瓶颈。以大明朝目前的冶金水平,想要一步到位造出合格的合金钢,无异于痴人说梦。
“老鲁,”张伟终于开口,他捡起一块废料,在手里掂了掂,“此路不通,我们就换一条路走。”
“换路?”鲁平抬起头,眼神茫然,“还能有什么路?”
“我们为什么非要追求一整块完美的钢铁呢?”张伟蹲了下来,用一块石子在地上画图,“我们可以用‘叠层锻造’的办法。用韧性好的熟铁做芯,外面一层层地,包裹上硬度高的精钢,像做千层饼一样,反复折叠,反复锻打。让不同的材料,取长补短。这样,既能保证强度,又能吸收冲击的能量。”
这个方法,借鉴了古代名刀的锻造工艺,比如大马士革刀和日本武士刀。
鲁平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张伟手里的石子,在地上飞快地修改着图纸,嘴里念念有词:“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用软的包住硬的……不对,是用硬的夹着软的……他娘的,就跟娶婆娘一样,得有刚有柔才行!快!都别他娘的杵着了!把炉子给老子烧旺了!按山长说的,咱们来做个‘千层铁饼’!”
工坊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一群钢铁直男们,又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解决了心脏的问题,张伟又迎来了另一个难题。
造船,不光需要工匠,更需要懂海的人。他可以设计出最先进的船,但如何驾驶它,如何应对莫测的海洋,他一窍不通。
在曹三爷,也就是曹正淳的引荐下,张伟在下关码头的一间小酒馆里,见到了一群特殊的人。
他们是来自福建、浙江沿海的船老大,是真正意义上的“海客”。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不高,但敦实得像一块礁石。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上,是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角。他叫林默,一个沉默寡言,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的男人。
他们,是曹正淳动用漕帮的关系,从沿海请来的,据说都是在刀口上舔过血,跟倭寇真刀真枪干过仗的狠角色。
酒馆里,气氛有些尴尬。
张伟将“海事总局”的计划,以及优厚的待遇,都说了一遍。但对面的十几个船老大,包括林默在内,都只是默默地喝着酒,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大人,”终于,一个性子比较急的船老大开口了,他指了指江面上“镇河号”的影子,带着几分不屑,“我们认那玩意儿,在江里河里,是条龙。可到了海上,那可就不好说了。”
“是啊,”另一个人附和道,“海上,靠的是风,靠的是帆,靠的是妈祖娘娘保佑。你那烧开水的铁家伙,烟囱那么高,不怕一个浪头打过来,把火给浇灭了?没了火,它在海上,不就是一口活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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