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之带着一身健身房的味道和那个空了的藤编小篮子回到家门口，钥匙还没掏出来，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沈星辞系着那条可笑的小太阳围裙，手里还拿着个浇水壶，像是恰好经过门口。
他目光扫过谢恒之明显轻了不少的健身包，嘴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垃圾扔了？”
他语气自然，侧身让谢恒之进来。
“……嗯。”
谢恒之含糊地应了一声，视线有些飘忽，换鞋的动作都比平时快了几分，试图掩饰那一点点心虚。
公寓里弥漫着一种温暖湿润的香气，不再是单纯的植物清香，而是混合了炖煮食物的醇厚味道。
谢恒之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炖了牛肉。”
沈星辞像是没听见他肚子的抗议，走回厨房，声音从那边传来，“加了点黄芪和当归，对你的气血和恢复有好处。”
谢恒之跟到厨房门口，看着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浓稠汤汁，牛肉炖得酥烂，胡萝卜和土豆吸饱了汤汁，显得格外诱人。
流理台上还放着和好的面团。
“你要做面条？”
谢恒之有些惊讶。
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技能？
“手擀面配炖牛肉，不是绝配吗？”
沈星辞洗了手，开始熟练地揉面、擀平、切条，动作行云流水，“而且，和面很解压，适合某个可能正在心里骂我‘小混蛋’的人。”
谢恒之被噎了一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他确实刚刚在电梯里又腹诽了一遍沈星辞的“霸王条款”。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沈星辞忙碌的背影。
夕阳的金光透过阳台茂密的绿植缝隙洒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花草似乎比刚搬来时更加生机勃勃。
这个曾经只有冷硬钢铁和汗水的空间，此刻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和柔软的生机。
手腕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但那种熟悉的焦躁感却没有随之升起。
沈星辞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说：“茶几下层抽屉，左边那个暗格，我给你新调了按摩精油，薰衣草基底加了点冬青和薄荷，镇痛效果会快些。自己先揉一下，饭好了叫你。”
谢恒之：“……”
他感觉自己在这房子里像个透明人，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他确实有个习惯，疼痛难忍时会下意识去摸那个暗格，里面以前放的是强效止痛药，现在……
他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换成了一个棕色的玻璃瓶，标签依旧是手写：「急性镇痛，限外部使用。——沈」
他捏着瓶子，冰凉的玻璃触感却让他心里那点陌生的暖流又开始涌动。
他倒了一点在手上，熟悉的草木香气散开，揉按在腕间，清凉感渗入皮肤，确实缓解了不少紧绷感。
等他揉完药油，面也差不多出锅了。
宽窄均匀的手擀面卧在碗底，浇上浓香酥烂的炖牛肉和汤汁，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
沈星辞把面端到他面前，又变戏法似的从烤箱里拿出两个烤得外皮焦脆的烤馍。
“吃吧。”
他在对面坐下，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然后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恒之，像是在期待什么。
谢恒之饿极了，挑起一大筷子面吹了吹就塞进嘴里。
面条筋道，牛肉入口即化，浓郁的肉香和淡淡的药香完美融合，好吃得让他差点把舌头也吞下去。
他风卷残云般地吃了大半碗，才缓过劲来，一抬头就对上沈星辞含笑的眼眸。
“……看什么看？”
谢恒之有点不自在，粗声粗气地问。
“看某个说‘难吃死了’的人，现在吃得像饿了三天。”
沈星辞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烤馍，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谢恒之耳根发热，嘴硬道：“……饿了吃什么都香。”
“哦——”
沈星辞拖长了语调，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两大块放到他碗里，“那这些‘一般’的牛肉也拜托你解决了吧，我吃不下了。”
谢恒之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肉，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埋头继续吃，速度却悄悄慢了下来。
吃完饭，谢恒之破天荒地主动收拾了碗筷，虽然动作笨拙得差点打碎一个盘子，被沈星辞笑着推去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体育节目，但谢恒之的注意力却不在上面。
他看着沈星辞在厨房和阳台之间轻盈地穿梭，洗碗、擦台面、给晚间的植物喷水、检查土壤湿度……
那身影和这个空间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他本来就应该在这里。
夜色渐深，窗外华灯初上。
沈星辞忙完了，抱着一本厚厚的植物图鉴窝在沙发另一头看了起来，柔和的阅读灯勾勒出他安静的侧脸和微卷的发梢。
谢恒之假装看电视，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过去。
空气里只剩下图鉴翻页的沙沙声和电视里隐约的解说声，一种宁静而安稳的氛围包裹着两人。
谢恒之忽然觉得，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这个吵吵嚷嚷、总是用各种奇怪方式侵入他生活的小租客，带来的不只是麻烦，还有这种他早已陌生的、叫做“家”的暖意。
他受伤退役后刻意筑起的坚硬外壳，在这个带着花香的“柔软”攻势下，正一点点地、不可抗拒地裂开缝隙，透进他早已习惯黑暗的世界里，一丝名为“甜”的光。
————
【小剧场·当晚】
谢恒之偷偷打开高柜顶层，想拿泡面当夜宵，看着一柜子写着“兑换券”的标签，愣住了。
他捏着标签，嘴角抽搐：……这小混蛋！
犹豫三秒，默默把“兑换券”揣进口袋，决定明天就去“兑换”一顿夜宵：……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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