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湖对岸的黑暗深处,霓羽印记传来的灼热感与共鸣异常清晰,仿佛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两人的心神。湖面星辉流淌,映照着岸边古老壁画上那些模糊的征战身影与狐首侧影,更添几分诡秘。
“对面有东西在喊咱们呢,”顾清晏压低声音,指着那片黑暗,她的织梦感知像被微风拂动的蛛网,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充满诱惑又带着警示的灵韵波动,“像个藏在阁楼里的老唱片机,吱吱呀呀地放着听不清词儿的歌,怪勾人的。”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描述着那股牵引力。
江望舒傩面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逆轨感知已如最精密的探针,锁定了共鸣源头的大致方位。“非是呼唤,乃是印记与同源遗存产生的自然感应。气息古老沉凝,无有生机,似是一处……遗迹或封印之地。”她冷静地剖析着,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壁画所示,渊源极深。此地遗存,或可印证过往,揭示‘影狐’根脚。”她的“毒舌”在此刻化作了最理性的探索动力,对未知的审慎与对真相的渴求交织。
两人不再犹豫,悄然渡水,踏上对岸。脚下是松软的、夹杂着荧光菌类的腐殖土,空气中那股甜香气息更加浓郁,却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古墓陈封的晦涩味道。循着印记指引,拨开垂落的巨大荧光藤蔓,前行约百步,一处被藤蔓与乱石半掩的洞口出现在岩壁之上。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那强烈的共鸣感,正源于此。
“真要钻这黑咕隆咚的耗子洞啊?”顾清晏伸着脖子往里瞧了瞧,皱了皱小鼻子,“里面一股子老箱底受潮的旧书味儿,还掺着点……供香烧剩下的灰烬气,闻着可不像是什么好客房。”
“险地藏真。畏首畏尾,徒失机缘。”江望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指尖燃起一簇时序之力凝聚的冷光,当先侧身踏入洞口。顾清晏撇撇嘴,也赶紧跟上,织梦心镜微光流转,在黑暗中提供着些许视野。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墓穴或密室,而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石窟穹顶高悬,倒悬着无数如同星斗般的发光水晶,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石窟中央,并非棺椁或祭坛,而是一片平整的玉台,玉台上,矗立着数排高大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石碑!石碑表面光滑如镜,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岸边壁画风格类似却更为古老精妙的图案与文字!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石碑林立的中央,玉台之上,竟然静静躺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栩栩如生的遗体。那人身着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华美的、绣有百鸟朝凤图案的古老霓裳,脸上覆盖着一张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雕刻着繁复星纹的傩面,双手交叠于腹部,握着一柄已经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青铜短戈。遗体周身没有丝毫腐败迹象,仿佛只是沉睡,却也没有任何生机波动,只有一股历经万古的沧桑与死寂之意弥漫开来。
而江望舒手背上的霓羽印记,正对着那具遗体,或者说,对着他脸上那张星纹傩面,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烫的共鸣!
“哎呀妈呀!”顾清晏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躲到江望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这儿……这儿怎么还躺着个老祖宗?看这打扮,跟咱们还是同行?这算不算闯了人家卧室了?”她的抽象思维将古墓当成了卧室,带着点擅闯民宅的心虚。
江望舒却并未惊慌,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遗体手中的断戈以及周围石碑的刻痕上。逆轨感知缓缓拂过,读取着时光留下的印记。“非是安眠,乃是坐化镇守。戈断,衣旧,面覆星纹……此人身前,必是经历惨烈大战,最终力竭于此,以身为禁,封印某物。”她瞬间做出了判断,语气凝重,“其身份……或为上古时期,守护织梦泉的先辈‘傩舞’之一。”
她缓步上前,目光扫过最近的一面石碑。上面的图案描绘的正是岸边壁画中那场大战的后续:无数身着霓裳的先民与那些散发黑气的怪物浴血奋战,天地崩裂,泉水染血……而在图案一角,清晰刻画着几个身形模糊、穿着斗篷、脸上戴着狐首面具的身影,正在暗中施展邪法,引导着怪物大军!其中为首者的狐首面具侧影,与岸边壁画、祭坛邪像,几乎一模一样!
旁边的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傩文,艰深晦涩,但江望舒凭借霓羽印记的共鸣与逆轨感知的解析,勉强能读懂部分:
“……寂渊裂,邪狐现,引魔秽,染灵泉……舞仪崩,霓裳碎,先民泣,血染衣……守泉人‘星纹’率众死战,终镇邪狐于九幽之下,然灵泉亦损,传承几绝……余孽潜伏,誓约将倾,后世子弟,慎之戒之……”
文字断断续续,却揭示了一段被尘封的惨烈历史!所谓的“影狐”,其源头竟是上古时期引动“寂渊”之力、污染织梦泉、导致霓羽传承几乎断绝的罪魁祸首——“邪狐”!而眼前这位名为“星纹”的先辈,便是当年舍身封印邪狐的主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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