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重归寂静,唯有泉眼池水微微荡漾,映照着穹顶垂落的冰棱,折射出迷离光彩。方才那场与湖底寂灭意志的短暂交锋,虽以封印暂时稳固告终,却在空气中留下了难以散去的紧绷感。霓裳羽衣上流转的光晕也略显黯淡,仿佛耗去了不少灵性。
顾清晏瘫坐在冰凉的玉石地面上,大口喘着气,额发被汗水黏在脸颊,她也顾不上整理,只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跟那个黑漆漆的大家伙隔空掰手腕,比连着赶三天山路还累人,脑子像被掏空了的蜂窝,嗡嗡直响。”她的织梦感知消耗巨大,此刻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江望舒静立一旁,傩面下的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但身姿依旧挺直。她快速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又递了一颗给顾清晏。逆轨感知细细内视,梳理着因强行催动霓裳舞仪对抗寂灭冲击而有些紊乱的经脉。“寂渊之力,诡谲难缠,直蚀本源。此番虽借地利暂占上风,然其根深蒂固,恐非长久之计。”她语气平稳,分析着现状,带着一贯的冷静审慎,“此地灵脉已被惊动,封印松动之象虽缓,气息却已外泄。‘影狐’绝非庸碌,必有所感。迟则生变。”
她的判断清晰而冷酷,指出此地已非久留之地。获得传承虽是机缘,却也如同捅了马蜂窝,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顾清晏吞下丹药,感受着药力化开带来的丝丝暖意,稍微缓过劲来,她环顾这美轮美奂却危机四伏的冰洞,叹了口气,“刚得的漂亮房子,还没睡个安稳觉就要搬家,真是亏大了。不过楼下邻居确实太吵,还总想往屋里扔垃圾,还是溜了溜了。”她抽象地表达着对局势的认同,拍拍屁股站起身,“往哪儿溜?这冰天雪地的,总不能钻回那个水潭子吧。”
江望舒没有立即回答,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仔细翻阅新得的《霓羽心经》下卷与《织梦引》。很快,她便找到了一门适合当前境况的秘术——“霓虹遁影诀”。此法并非单纯的飞行或隐身之术,而是借助霓裳羽衣与天地间光、影、水、雾等灵机的亲和之力,化入环境,瞬息远遁,踪迹难寻,尤其适合在拥有织梦泉这等特殊灵韵之地的周边施展。
“有法可依。”她睁开眼,眸光清冽,“借霓裳之力,融天地光影,可暂避锋芒。然此法需二人气机相连,同步施为,方显其妙。”她看向顾清晏,将“霓虹遁影诀”的要点与配合法门以神识传递过去。
顾清晏接收着信息,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个好玩!像变色龙钻进了万花筒,把自己变成光,变成影子,溜之大吉!”她的织梦天赋让她对这种涉及幻化、隐匿的法门有着极高的悟性,很快便理解了精髓。“没问题,保证跟你步调一致,像双人跳水一样整齐!”
计议已定,不再耽搁。两人迅速调整气息,将自身状态提升至最佳。江望舒主导,顾清晏辅助,各自运转心法,激发身上霓裳羽衣的灵性。月白与淡金的光华再次亮起,却不再张扬,而是变得内敛柔和,与冰洞中流动的七彩雾气、冰壁折射的莹光、乃至脚下湖水的波光渐渐产生玄妙的共鸣。
“就是此刻。”江望舒低语一声,双手结印,身形变得若有若无。顾清晏紧随其后,织梦心镜光芒微闪,将两人的气息、身形进一步与周围的光影环境同化。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淡去,并非消失,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微的光点与影斑,随着冰洞内自然流转的光影与灵机,向着洞口方向飘然而去。“霓虹遁影”并非高速飞遁,而是一种极其高明的“融合”与“流动”,速度看似不快,却了无痕迹,难以锁定。
就在她们的身影即将彻底融入洞口光晕的刹那,异变陡生!
冰洞一侧的阴影中,空间如同水波般一阵扭曲,三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浮现而出!为首者,正是去而复返的斗篷人!他此刻气息阴沉如水,显然伤势未愈,但眼中燃烧的怒火与杀意却几乎凝成实质。他身后两人,装束与之前核心成员类似,但气息更加晦涩,一人手持一面不断旋转的黑色罗盘,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江望舒与顾清晏遁去的方向;另一人则双手虚按地面,脚下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黑色纹路,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想走?晚了!”斗篷人声音沙哑刺耳,带着刻骨的恨意,“竟能引动泉眼之力,坏我大事,毁我阵基……今日不将你等碎尸万段,抽魂炼魄,难消我心头之恨!”他显然通过某种秘法,察觉到了湖底封印的异常波动,并精准追踪而至。
他身后那持罗盘者冷声道:“遁法精妙,然罗盘已锁其气息轨迹,逃不出掌心。”那按地者亦抬头,眼中黑芒一闪:“地脉残留其灵韵未散,方向西北,距此不过十里。”
追踪与反追踪,在瞬息间已然交锋!
江望舒与顾清晏虽已施展遁术,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且持有专门克制隐匿遁法的异宝!行踪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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