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倾泻在经历了一场无声交锋后略显狼藉的祭舞坪上。潭水中那抹不祥的暗红光晕虽因斗篷人遁走而略有衰减,却依旧如同美人面颊上的毒疮,顽固地盘踞在幽深的水底,丝丝缕缕的阴寒寂灭之气仍在缓慢侵蚀着周遭纯净的灵韵。山风穿过古榕的气根,带来湿冷的水汽和淡淡的、尚未散尽的邪法残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寂静。
顾清晏蹲在潭边,双手浸没在冰凉的泉水中,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在月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的织梦感知如同最细腻的网,深入潭水,抚过每一寸被污染的灵脉。在她独特的感知中,那并非简单的能量污浊,更像是一幅被拙劣画师用污血和墨汁肆意涂改过的古老画卷。
“这潭水……原本的‘画’该是多漂亮啊,”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梦幻般的缥缈,“蓝得像孔雀翎毛尖儿上的那点宝石光,水底下还沉着月亮碎掉的影子,有鱼儿穿着银鳞做的裙子在跳舞……现在可好,全被那家伙泼了一盆洗笔的脏水,墨团团糊得到处都是,还把水草都染得蔫头耷脑,做了噩梦似的。”她的抽象思维将净化过程想象成一场精细的“画面修复”,需要极致的耐心与同理心,去“聆听”每一道水纹的“委屈”,去“安抚”每一缕灵韵的“惊惶”。
江望舒静立祭舞坪中央,傩面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斗篷人遗留下的痕迹——凌乱的脚印、香案倾倒的方位、散落的灰烬,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极其淡薄、却与星陨之峡同源的寂灭气息。她的逆轨感知全力运转,并非漫无目的追溯,而是精准地锁定斗篷人施法时能量波动的几个关键“节点”,试图从中剥离出属于施法者本身的、细微的“印记”。
“邪法粗陋,徒具其形,未得其神,反遭反噬,废物。”她冷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这是属于她的“毒舌”评判,精准地戳破了对方手段的本质。“然,其所用‘引子’,那缕地脉阴煞中混杂的寂灭气息,精纯阴毒,非寻常叛道者所能提炼。‘厨房’里,怕是来了位手艺更糟、心思却更毒的‘新厨子’。”她将叛道者势力暗喻为“厨房”,将新出现的敌人称为“新厨子”,言辞刻薄却直指核心,透着一股冷静的疯狂——即便面对未知强敌,亦要先在言辞上将其剖析得体无完肤。
她走到斗篷人最后站立的位置,俯身拾起一小撮沾染了邪法气息的泥土,指尖时序之力如丝如缕般探入。“时空痕迹被刻意扰乱,如雾里看花。但……有一缕极淡的、与此地山民迥异的‘烟火气’,非滇南水土所能养出,倒有几分……北地风沙的燥烈。”她微微蹙眉,这发现有些出乎意料。叛道者的触角,竟已伸得如此之远?还是说,此次事件,是多方势力交织的结果?
“北地的厨子,跑来云南的灶台偷调料?”顾清晏闻言,从潭边抬起头,湿漉漉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眼中闪过好奇的光芒,“这路子可够野的。莫非是觉得本地的‘菌子’不够劲儿,想搞点新配方?”她用云南特有的“菌子”(蘑菇)来比喻此地的灵韵资源,思路跳脱却意外地贴切。
“配方为何,尚未可知。但其目的,无疑是污染此灶,让原本的‘掌勺人’无米下锅,或……烹出毒膳。”江望舒直起身,目光投向幽暗的潭水,“当务之急,是清理灶台,保住食材。你那‘修复’进度如何?”
“墨团太黏,洗起来费劲得很。”顾清晏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得像绣花一样,一针一线地把脏颜色挑出去,再慢慢把原本的底色补回来。幸好这‘画纸’本身够结实,底子好,不然早就被搓烂了。”她比喻自己净化灵脉的过程如同修复古画,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细的操作。“不过,刚才吓跑那些寨民的时候,我好像‘听’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说。”
“那些寨民脑子里,除了害怕,还藏着别的心思。”顾清晏回忆着刚才用织梦感知捕捉到的、从逃散寨民意识中逸散的碎片,“他们好像……很相信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是什么‘山神使者’,能帮他们请来真正的‘神鸟之力’,让寨子重现辉煌。还有个老头心里念叨着什么……‘祖传的钥匙’、‘月圆之夜’、‘潭底石门’……乱七八糟的,像一堆缺页的旧书。”
“山神使者?钥匙?石门?”江望舒眸光一凝,“愚昧之信,最易为邪魔所趁。那斗篷人正是利用此点,蛊惑寨民,行此污染之事。所谓‘钥匙’,或与开启真正传承有关。”她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月圆之夜……下次月圆在何时?”
顾清晏抬头望了望天边将满的月亮:“估摸着,就在明晚。”
“时间紧迫。”江望舒环顾四周,“斗篷人虽退,其目的未成,必不甘心。明夜月圆,恐生大变。需在之前,弄清‘钥匙’与‘石门’之谜,至少,要阻止他们再利用寨民,彻底污染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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