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那团影子,步伐凌乱,心气浮躁,得用个沉稳的鼓点压一压。”她低声嘟囔着,意念微动,一股带着安抚意味的精神波纹荡漾开去,那团躁动的阴影果然稍微凝滞了一些。
“右前方那道光,闪烁不定,像个找不到位置的伶人,给它指个方向。”她又引导着另一股意念,那道光晕的变幻似乎有了一丝规律。
江望舒听着她的“现场导演”,傩面下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你这傩戏班主,倒是当得投入。”她的话语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揶揄,“但愿这些‘演员’听话,别临时罢演,反咬一口。”
“放心,”顾清晏语气轻快,尽管额头已见汗珠,“我这编舞,最擅长安抚刺头。你看,路是不是清晰一点了?”
确实,随着两人这种奇特的“傩舞净途”方式推进,周围混沌的景象虽然依旧光怪陆离,但那种令人心智混乱的无序感似乎减轻了些许。一条模糊的、由相对稳定的光影构成的路径,在她们脚下若隐若现地延伸开来。灵魂深处那烙印的“溶解”速度,也似乎减缓了一分。
这条路并非直线,蜿蜒曲折,时而上坡,时而下行,仿佛穿梭在破碎的山谷与废弃的庭院之间。沿途,她们看到了更多诡异的景象:悬浮在半空、缓缓自转的残破石雕;流淌着银色、却毫无生机光芒的溪流;甚至有一次,她们路过一片区域,那里的时间流速异常缓慢,几片枯叶在空中飘落,却仿佛用了数个时辰才堪堪触地。
每一次遇到明显的阻碍或异常区域,江望舒都会停下脚步,以更庄重的姿态,跳起一段更加复杂的傩舞步法,同时引导时序之力与地脉共鸣,如同在举行一场小型的“破障”仪式。而顾清晏则配合着她,用织梦之力“净化”周围的能量场,将那些充满恶意的意念引导开,或者为江望舒的舞蹈“配乐”和“营造氛围”。
她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江望舒的“疯”体现在她对时序之力精准而冒险的运用上,时常在极限边缘试探,以看似不可能的方式化解危机;而顾清晏的“活泼”则体现在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上,总能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解读和应对眼前的混乱,将危机转化为一场独特的“演出”。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只是一瞬,禁苑中的时间毫无意义。前方的混沌光晕忽然变得稀薄起来,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隐隐传来。那是一种……湿润的、清新的、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气息,与整个禁苑的死寂格格不入。
“快到了。”江望舒停下脚步,目光穿透逐渐淡去的雾气,望向远方。她能感觉到,灵魂深处的烙印对那个方向传来的气息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与“排斥”并存的矛盾反应。
顾清晏也精神一振,但随即提醒道:“越是接近生机之地,沉寂的反扑可能越强烈。守苑人……也不知会在何处出现。”
两人更加谨慎,沿着那条被她们“舞”出来的小径继续前行。雾气彻底散去,眼前的景象让她们微微一怔。
并非预想中的清泉流淌、草木葱茏的绿洲。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没有泉水,只有一口巨大的、用苍白玉石垒砌成的、干涸的圆井。井口直径约三丈,深不见底,井壁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扭曲的藤蔓。井口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旋转的、由纯净的水元素和浓郁生机凝聚而成的光球,光球中隐隐有水流声传来,那清新的气息正是源自于此。那光球,似乎就是“净魂泉”的真正核心,只是被某种力量束缚着,无法真正流淌出来。
而就在干涸的井口旁,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褪色严重、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褐色麻布长袍,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下颌线条清晰冷硬。他脸上没有戴任何傩面,但整张脸都布满了一种深色的、如同裂纹般的复杂纹路,那纹路并非刺青,更像是某种力量侵蚀留下的痕迹。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一尊坐在井边的石像,与这片死寂之地融为一体。然而,就在江望舒和顾清晏踏入这片谷地的瞬间,他那布满裂纹的眼皮,缓缓抬了起来。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极淡,近乎灰白,仿佛蒙着一层终年不散的雾霭。眼神空洞、麻木,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深邃。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在江望舒左臂的时序印记和顾清晏周身流转的织梦光晕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她们脸上所戴的文士傩面上。
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但一股无形的、庞大如山岳般的威压,已然笼罩了整个谷地。这威压并非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代表着此地绝对“规则”的意志体现。仿佛在宣告,此地的一切,包括那口井、那团光球,乃至她们的生死去留,皆由他定夺。
守苑人。
他果然就在这里,而且显然早已察觉了她们的到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回溯与梦境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回溯与梦境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