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方传来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两人的心跳节点上。不止一人,从脚步的轻重和节奏判断,至少有三人,而且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顾清晏织梦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他们正沿着石阶稳步而下,目标明确,直指这地下禁库。
退路已断!江望舒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扫过整个石窟。堆积如山的龛位、昏暗的光线、中央的石台……无处可藏!硬拼?对方身份不明,但能值守此地,实力绝非寻常,且占据地利,胜算渺茫。
电光火石间,她的目光定格在刚刚取走残页的那个黑檀木盒上。盒子被放回时并未完全复位,略显突兀。她心念急转,一个冒险的念头浮现。
“清晏,干扰他们的感知,制造我们已经从别处逃离的假象!我来布置现场!”江望舒语速极快,同时伸手将那个黑檀木盒彻底从龛位中取出,迅速用衣袖拂去盒盖上自己留下的细微痕迹,然后将其故意斜放在旁边一个堆满灰尘、看似许久无人动过的卷宗堆上,营造出一种仓促翻阅后随意丢弃的假象。接着,她拉起顾清晏,迅速退向石窟最深处、灯光几乎无法照到的一处堆放废弃破损竹简的阴影角落。这里气味浑浊,能量紊乱,或许能掩盖她们的气息。
顾清晏会意,立刻屏息凝神,织梦能力全力催动。她并未直接攻击来者的意识,而是将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蛛网般铺散开来,重点笼罩在石阶入口附近以及石窟另一侧一个堆叠较高、形成视觉死角的龛位区域。她编织了一个极其精巧的“认知误导”幻象——在来者踏入石窟的瞬间,让他们潜意识中接收到“有黑影向那个死角闪避”的微弱信号,并同时强化“此处尘埃未定,刚有人活动”的环境印象。这是一种高端的心理暗示,而非实体幻术,更不易被察觉。
两人刚刚在阴影中蜷缩好身体,极力收敛所有气息,石阶口的黑暗中,便出现了三道身影。
为首者,同样戴着傩面,却并非文士、武将或教习等常见样式,而是一张漆黑如墨、毫无纹路、只在双眼位置留下两条细长白缝的“无面”面具。他身形高瘦,穿着与之前送傩面的面具人相似的深色布衣,但质地更为考究,袖口和衣襟处用银线绣着不易察觉的云纹。他步履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气息,仿佛一块行走的寒铁。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则戴着统一的、面无表情的灰色面具,穿着劲装,动作矫健,目光(透过面具眼缝)锐利地扫视着石窟,显然是护卫或随从。
“无面”男子踏入石窟,脚步微微一顿,那双白缝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缓缓扫过整个空间。他的视线在中央石台的长明灯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了被江望舒动过手脚的那个黑檀木盒上。
他并未立刻走向木盒,而是抬起一只手,手指在空中极其细微地划动了几下,仿佛在感知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的尘埃、残留的能量波动、甚至时间流过的痕迹,似乎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江望舒和顾清晏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连心跳都几乎停滞。江望舒左臂的时序印记微微发热,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时序之力,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极其薄弱的“时间滞缓层”,并非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弱自身能量散逸和与外界的时间同步感,如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隐身衣”。顾清晏则全力维持着那个针对入口处的认知误导场。
“无面”男子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被移动过的黑檀木盒上,白缝后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更冷了一分。他迈步走向那个角落,步伐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两名灰面护卫一左一右跟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走到近前,“无面”男子并未直接触碰木盒,而是隔着一段距离,仔细审视着盒子的摆放角度、周围的灰尘痕迹,以及旁边卷宗堆的扰动情况。他的观察细致入微,仿佛能还原出之前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他伸出带着黑色薄丝手套的手,凌空对着木盒虚抓了一下。盒子轻轻颤动,盒盖自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有人动过‘墨规匣’。”一个冰冷、干涩、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从“无面”面具下传出,不像询问,而是陈述。这句话是对身后的护卫所说,也像是在确认某个事实。
两名灰面护卫立刻单膝跪地,低头请罪:“属下失职!请墨规大人责罚!”
墨规大人?!江望舒和顾清晏心中剧震!这个“无面”男子,竟然就是残页上提到的“守誓人墨规”?! 他不是应该存在于书院初建时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的气息……虽然冰冷强大,但似乎与残页描述中那种与初代院长并肩立约的传奇人物,有些微妙的差异?更像是一种……残留的影像或者继承者?
被称为墨规的“无面”男子没有理会请罪的护卫,他的目光再次扫视石窟,这一次,更加缓慢,更加仔细。他的视线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梳子,一寸寸地梳理过每一寸空间,包括江望舒和顾清晏藏身的阴影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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