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晏的出现，引起了短暂的注意。擦零件的工装男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略显狼狈的衣着和苍白的脸色，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兜帽女连头都没抬。只有那个穿休闲服的男人，目光在顾清晏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屏幕。
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没有人说话，只有机器运行的嗡嗡声和数据屏幕刷新的细微电流声。这里的感觉不像避难所，更像是一个……临时停尸房，或者即将开赴前线的士兵休息站，弥漫着一种绝望的平静和深深的倦怠。
顾清晏默默走到一个离门不远不近的长椅坐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保持安静。她试图用织梦师那敏锐的感知去捕捉一些细微的信息。工装男身上有一种扎实的、与机械造物打交道的沉稳气息；兜帽女则像一团迷雾，感知不到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空白；而那个休闲服男人，身上缠绕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和…悲伤的味道，还有一种极深的疲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顾清晏考虑是否要主动开口，冒险询问一些基本信息时，公共休息区另一侧的气密门滑开了。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破损严重的、类似探险服的衣物，脸上、手臂上布满细小的划伤和污迹。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呼吸急促，一进门就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身体不住地发抖。
她的出现，打破了死寂。
工装男再次抬头，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兜帽女依旧毫无反应。休闲服男人则露出了些许同情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问道：“新来的？遇到‘清理程序’了？”
那年轻女子猛地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颤抖得厉害：“差一点……就差一点……它们……它们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像影子一样……李哥他们……他们为了让我先走……”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清理程序。顾清晏记下了这个词。看来即使在安全层，也并非绝对安全。
休闲服男人叹了口气，指了指角落一个闪着绿光的壁挂装置：“去那边，用生存点兑换点镇定剂和基础治疗吧。刚回来，都有一次廉价兑换机会。”
女子感激地点点头，挣扎着爬起来，走向那个装置。
就在这时，顾清晏感到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动从身边传来。是那个一直沉默的兜帽女。她似乎……对那个新来的女子投去了一瞥，但那目光并非同情，而是一种……极其快速的、带着评估意味的扫视，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那波动就消失了，她又恢复了雕塑状态。
顾清晏心中警铃微作。这里的人，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她正思索着，身旁的空位上，光影一阵扭曲，一个半透明的、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类似水母般的浮游生物虚影，悄无声息地凝聚成形。虚影没有五官，但传递出一段平和的信息流，直接涌入顾清晏的脑海：
“新晋行走者，编号734衍生个体，顾清晏。检测到您拥有较低权限信息咨询次数一次。是否使用？”
是系统的低级咨询接口。顾清晏立刻集中精神，在心中回应：“是。查询：如何快速且相对安全地获取大量生存点。”
虚影的光点波动了一下：“常规途径：完成回廊发布的世界碎片探索任务，根据评价获取。高风险途径：探索未标记的高危区域，寻找并上交稀有资源或信息。特殊途径：与其他行走者交易，或完成某些特定隐藏任务。警告：高收益通常伴随高风险。安全层内禁止争斗，但信息欺诈与任务陷阱不受绝对保护。”
信息很官方，但确认了顾清晏的猜测——想赚生存点，必须再入险境。
“查询：附近是否有适合新手、风险相对较低、且奖励尚可的世界碎片即将开启。”
虚影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检索：“检测到临近坐标B-77碎片‘遗忘回响’，将于约六标准时后开启准入。类型：记忆碎片重构型。基础风险评级：中低。主要威胁：精神污染、认知扭曲。基础通关奖励：约500生存点。备注：该碎片对精神抗性有较高要求。”
遗忘回响……记忆碎片……精神污染……顾清晏的心沉了一下。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为织梦师“量身定做”的陷阱。奖励500点，加上基础通关可能还有的奖励，或许能接近一千点，但对望舒的深度治疗需要八千点……杯水车薪。
“是否有奖励更高，风险相对……可控的碎片信息。”她不甘心地问。
“权限不足。或可尝试在信息交换区发布求购信息，但无法保证真实性。”虚影回答得一板一眼。
咨询次数耗尽，虚影闪烁了一下，消散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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