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死寂无声。
景明帝那句沙哑的问话,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却是无声的涟漪。
“秦王赵奕……是功臣,还是罪人?”
赵煜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
“父皇!您怎能如此问!儿臣万万不敢揣测圣意,更不敢非议七哥!”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七哥在南疆,冒奇险,诛国贼,为我大梁铲除心腹大患,此乃天大的功劳!理应重赏,昭告天下!”
赵煜先是将赵奕的功劳捧到了天上,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他才是最维护赵奕的那个弟弟。
景明帝浑浊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等待着他真正的下文。
果然,赵煜话锋一转,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担忧”。
“只是……儿臣听闻,那南疆圣女,身份神秘,手段诡异,竟能引动天地之力。七哥与她关系匪浅,甚至能让她不远千里,亲赴云州为王妃解蛊……”
“儿臣实在想不通,七哥是如何让这等南疆的方外之人,如此倾心相助的。”
“此次平定南疆,圣火部落更是倾巢而出,对七哥言听计从。如此手段,如此号召力……实非常人能及。”
每一句话,都在夸赞赵奕的能力。
每一个字,都在称颂赵奕的手段。
可这些话连在一起,却在景明帝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无比惊悚的画面。
一个能轻易号令南疆部落、与神秘圣女关系莫逆、手握雄兵、擅杀藩王的儿子!
这个形象,与那个被他亲手折断羽翼,流放在不毛之地的残废皇子,重叠在了一起。
景明帝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赵煜仿佛没有察觉到景明DE 气息变化,继续用那种“为兄长担忧”的语气说道:
“父皇,镇南王虽有取死之道,但他毕竟是我赵氏宗亲,镇守南疆多年。七哥……七哥他未经圣裁,便将其就地正法,虽是事急从权,却也……也开了个不好的先例。”
“如今北狄恰在此时大举南下,朝野上下,难免会有人将两件事联系起来,非议七哥为了一己之功,引狼入室……”
“儿臣……儿臣是担心七哥的声誉受损啊,父皇!”
赵煜说完,重重叩首,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痛。
诛心!
字字诛心!
景明帝的手,死死攥住了龙椅的扶手,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宁可相信自己的儿子包藏祸心,步步为营。
也绝不相信,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什么平叛?
这分明是赵奕为了铲除异己,为了收拢南疆的兵权,设下的一个局!
他故意将事情闹大,逼反了镇南王,再以雷霆之势将其剿灭,顺理成章地将南疆的力量,纳入自己的掌控!
甚至,北狄的入侵,都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景明帝的理智。
他胸口剧烈起伏,看向殿外的眼神,充满了阴鸷的杀意。
许久。
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传朕旨意。”
“秦王赵奕,平叛有功,然擅杀宗亲,功过相抵,暂不封赏。”
“将他呈上的所有证物,全部封存,任何人不得查阅!”
“另,派御前司掌印太监王德福,领禁军一千,即刻出京,代朕‘宣旨嘉奖’,‘迎接’秦王……回京面圣!”
“告诉他,京城危急,让他卸下兵甲,轻车简从,速速回京,不得有误!”
赵煜将头埋得更低,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得逞的阴狠笑意。
成了!
名为“嘉奖”,实为“押送”。
名为“迎接”,实为“监视”。
一千禁军,就是一千把悬在赵奕头上的刀!
一旦赵奕有任何迟疑或反抗,便可被扣上“抗旨不遵”的罪名,就地格杀!
一张由帝王猜忌和皇子阴谋编织成的天罗地网,以京城为中心,朝着赵奕的方向,迅速张开!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所有与秦王府稍有交情的官员,一夜之间,或被申斥,或被禁足,人人自危。
江南豪商沈万三的四海通商会,更是遭到了户部与皇城司的联合“关照”,账目被翻了个底朝天,多处产业被强行查封。
太子赵裕得知消息,心急如焚,深夜求见景明帝,却被李福海一句“陛下已经歇下”给死死拦在了御书房外。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名为“仪仗”的杀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
南疆通往云州的官道上。
赵奕率领的百战精锐,正在疾速行军。
一份来自天机阁的最高等级密报,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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