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刷着牙,满嘴泡沫,手机就催命似的响起来。孙艺兴督促我去他们系楼办公室取海报。匆匆抹去牙膏沫,我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心里积着怨气,看海报时便忍不住挑剔起来。
“画的不错吧?”孙艺兴带着期待问我。
“还行吧,比我强点,但不多。你看这个线条歪歪扭扭的,这个色都没上均匀。”
“那你来嘛……”孙艺兴顺势将我一军,指着海报一角,“刚好这个眼睛还没上色。”
“哈?”我一时语塞,暗骂自己多嘴。无奈接过画笔,开始小心翼翼地给那只空洞的眼睛填色。奇怪的是,当色彩在笔尖缓缓铺开时,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当我完成最后一笔,那颗心好像也被填上了明亮的色彩。
快放假了,课程变得松散。下午薇薇又拉我去看碟,这次是《失乐园》。一部异常沉闷的电影,让尚未真正涉足情海的我们看得昏昏欲睡。
“这男女主角怎么每两分钟说四句话啊,”薇薇打着哈欠抱怨,“还一见面就脱衣服。”
“我本来就没睡饱,”我蔫蔫地靠在沙发上,“现在更晕了。”
“你既然这么晕,”薇薇狡黠一笑,“我就骗你陪我去吃个鸡肉卷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呗。”
次日的考试更是让我晕头转向。老师出题极有个性,她课堂上重点讲的,考卷上不见踪影;考卷上出现的,书本里又仿佛被刻意屏蔽了。
诗墨哀叹:“我考60分就满意了。”
我跟着附和:“我考50几分也可以欣喜了。”
秋英在一旁没忍住说道:“提醒你一下,50几分是要重修的。”
我破罐子破摔:“50几分那也是捡来的,毕竟我跟这张卷子之间,形同陌路。”
经过考试的残酷碾压,我以为这天的坏运气该用完了。谁知还没走到宿舍,就碰上其他系的同学通风报信:“别回去了,宿舍停水了,蹲坑洗漱请移步教学楼。”
“什么?”我几乎跳起来,“我晚上还要去派发活动传单呢!这一身黏黏糊糊的怎么办!”
薇薇安慰我:“没关系啦,辛小小也会黏黏糊糊的。”
诗墨一针见血:“辛小小是仙女,她不会。”
事实证明,诗墨是对的。晚上九点半,大家在风雨亭集合时,辛小小清清爽爽地出现了,每根发丝都飘逸灵动。而我,活脱脱像个水油混合物。
“小小,你发质真好,这么热的天,一点也不油。”我由衷羡慕。
“嗨,我刚在店里洗了个头才出来的。”
“不是停水了吗?”
“店里又没停水,我不洗不行了,实在受不了。”她语气自然。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仙女的光环是需要金钱和精力来支撑的。
邱雨涵也来帮忙派传单。在他多次抱怨我考完四级就对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后,我干脆拉他来“有难同当”。他做事总是全情投入,所以当耳边突然听不到他的声音时,我下意识地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却看到一副诡异的景象:文君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正低头认真阅读着邱雨涵递过去的传单。
我赶紧上前一步:“学长,欢迎观看我们的电影。”
文君抬起头,薄唇轻启,念出海报上我写的那句话:“青春很唯美,也很悲壮……”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有把传单抢回来的冲动。
“写的挺好的,”文君将目光从传单移到我脸上,“我有空就去看。”
“好的。不去看也没关系,不用说什么有空之类的话。”我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敷衍。
“有空去看不是敷衍,”他仿佛看穿我的心思,“我看过你们做的活动。模拟法庭,还有上次演讲与口才协会的活动,我都看了。”
“你居然会看?”
文君好笑地看着我:“我在你眼里是什么?隐居之士?遁入空门?”
“倒也不是……”我有些窘迫,“你六根也不会太清净。”
文君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学妹,Dont judge me. OK?另外,你很有才华,加油。”
待他走远,我站在原地,半天没想清楚该如何回应他最后那句话。回到寝室,我翻着台历,目光突然定格在今天的日期上——一个我几乎快要遗忘的日子,文君的生日。摩挲了半晌手机,我最终给他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谢谢学长的鼓励。生日快乐!”很快,收到了回复,同样简短:“谢谢。加油。”就这样吧,恰到好处,点到即止。
次日,计算机考试正紧张地进行着。我和林美坐隔壁,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操作界面,心里不由得一沉。她使用的竟然是班长事先帮她做好的版本,只需要进行微调即可。更让我意外的是,她的创意主题跟我准备的几乎一模一样。一股说不清的委屈和焦急涌上心头,我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临时构思一个新主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吭哧吭哧地鼓捣着,总算做出了个七七八八。然而,就在最后关头,文件怎么也拷贝不进指定的文件夹。我急的头顶直冒汗,不得不举手呼唤老师。走出机房时,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狼狈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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