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庆国压低了点声音,
“他这情况,你也清楚,来历不明,脑子…也不太灵光。要是按盲流处理,被上面收容遣返,或者送去哪里,这谁也说不好。”
白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几个月,林夕早已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劈柴挑水的劳力,是震慑宵小的门神,更是女儿润颜心里的依靠。
她不敢想象他离开后的日子。
“那…大伯,您的意思是?”
白庆国看着白洁紧张的神色,又瞥了一眼旁边懵懂无知的林夕,沉吟了一下,说出了他的打算:
“我想着,把他户口落实在咱们村里,就在你家户口本上。”
白洁一愣:“在我家户口本上?”
“对!”白庆国语气肯定,
“就当是…上门女婿的性质!”
他特意加重了“上门女婿”四个字,
“这样才名正言顺,村里、镇上、上头都好交代。
就写林夕,18岁,上海浦东张桥镇张桥村人。
你爹不在了,这户主…暂时还是你。把他添进来,写清楚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虽然破旧却格局不小的堂屋,意有所指地说:
“洁丫头,不是大伯多嘴。你家这情况,你也明白。
孤儿寡母,守着这么大宅子,十来亩地,还有这地基…眼红的人可不少。
以前是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现在有了他,”
他朝林夕努努嘴,
“虽然傻了点,但人实在,力气大,关键是真护着你们娘俩!王癞子那事,村里都传遍了。
有他在,那些歪心思的人就得掂量掂量!
把他户口落你家,名分定下来,这宅子、这地,就更稳了!谁也甭想再打主意!”
白庆国的话像重锤,敲在白洁心上。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林夕的存在,就是她们母女最大的保障。
只是“上门女婿”这个名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林夕。
他正被跑进来的白润颜拉着衣角,小姑娘献宝似的递给他一块刚出锅、还烫手的年糕。
林夕笨拙地接过,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口,似乎被烫到了,茫然地张着嘴哈气。
白润颜咯咯地笑起来。
看着这一幕,白洁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又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涩。
“大伯…”她声音有些艰涩,“这…合适吗?润颜还小…”
白庆国摆摆手,一副“我懂”的表情:
“嗨!润颜才十三,急什么?林夕也就十八,比润颜大五岁,正合适!
现在先落户口,名分定下来。
等过几年,润颜长大了,懂事了,要是愿意,俩人正好成亲,顺理成章!
林夕这样的,老实肯干,长得又好,还一心护家,打着灯笼都难找!润颜跟了他,不吃亏!就算…”
他话锋一转,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
“就算以后润颜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或者…你有别的考量,”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洁一眼,
“这‘上门女婿’写在户口本上,也没指定是谁的女婿不是?
横竖他都是你白家的人了,这根基就牢靠了!
先把眼前这关过了,把人留住再说!”
一番话,既点明了现实的残酷,又给未来留足了模糊的空间。
白洁听懂了。
大伯这是在用最乡土、最实际的方式,给她们孤儿寡母和林夕这个来历不明的“傻子”,在这片土地上,找一个能立住脚的根。
户口簿上那四个字,是契约,是保障,也是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她看着正笨拙地哄着白润颜、被烫得微微皱眉却依旧顺从地吃着年糕的林夕。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轮廓完美的侧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汗水浸湿的旧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混杂着母性的怜惜、现实的考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异样情愫,在心底翻涌。
良久,白洁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看向白庆国,眼神变得坚定:
“大伯,您说得对。那就…麻烦您了。按您说的办,把林夕的户口,落到我们家。就写…上门女婿。”
“好!爽快!”
白庆国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这就去办!保管给林夕弄个清清白白的张桥村身份!以后,他就是咱白家的人了!”
白庆国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那张写着“上门女婿”四个字的登记表草稿压在茶杯下。
堂屋里安静下来。
灶房里炖肉的香气更浓了。
白润颜拉着林夕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
林夕低着头,眼神茫然,却任由她拉着,另一只空着的手,无意识地在地面的青砖缝隙里划拉着。
白洁走过去,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他指尖划过的痕迹,依旧是那些冰冷、扭曲、不属于这个烟火人间的小小符号。
这一次,白洁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碾碎。
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很久。
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棂,将她和林夕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交叠在一起。
户口簿上的“上门女婿”像一个烙印,烫在她的心头,也沉甸甸地落在了这个冬日黄昏的深宅里。
她最终弯下腰,用鞋底用力地、反复地碾过那片青砖,直到那些符号彻底消失,只留下模糊的划痕。
她拉起林夕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某种决心:
“林夕,去灶房,帮润颜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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