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过去,一把扯断最近的导管。黑气“嘶”地冒出来,像被踩了尾巴的蛇。刚松口气,心脏突然震,一道黑光扫过我手腕,皮肤瞬间发黑,像泼了墨。
毒性数据入侵。
我甩手想抖掉那股寒意,可它已经顺着血管往上爬。脑袋一沉,眼前闪过黑玫瑰的脸,右眼的单片眼镜闪着冷光,嘴唇动了动,像是在笑。她是周明远的副手,也是当年实验室的实习生。我爸说她“眼神太干净,不适合这行”。可现在,她眼里全是代码和算计。
不行,不能倒。
我咬牙,把宝盒残壳按在心脏外壳上,再次启动愿望回溯。这次不是清程序,是清记忆——把黑玫瑰塞进的每一行恶意代码,全都滚回它没来之前。这招危险,稍有不慎,连我自己的记忆都会被清空。可我没得选了。
粉光炸开,像烟花爆在铁桶里。机械心脏剧烈震颤,荆棘一根根断,黑气被吸回导管,反向冲上塔顶。塔身“轰”地一抖,顶棚炸开一道缝,月光漏下来,照在心脏上。
蓝光亮了。
一圈圈涟漪从它表面扩散,空气中浮出全息影像。一个男人背对我站着,穿白大褂,肩膀有点驼,左手习惯性摩挲中指——那是我爸。他总这样,紧张时就摸中指,像是在数什么。
我喉咙一紧。
“小满。”他声音沙哑,像很久没说话,“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但别怕,我留下的不只是机器,是希望。”
画面一转,他坐在实验室,桌上摆着一堆零件:普通水晶、旧手机主板、还有块写着“生日快乐”的蛋糕蜡烛。他把水晶塞进电路板,接上电源,轻轻一按——粉光闪过,一个镶满宝石的小盒子缓缓成型。
那是许愿宝盒。
“它本不该是武器,而是爱的容器。”他低头看着盒子,笑了,“我研究了三年,就为了在你生日那天,送你一个能实现愿望的礼物。可惜……来不及了。”
我鼻子一酸。那是我十六岁生日,他答应陪我切蛋糕,结果临时接到任务,再见面时,他已经成了数据残影。我曾恨他,觉得他把工作看得比我重要。可现在才知道,他一直在为我准备这个。
画面又变,他把机械心脏埋进旧市场的地基里,嘴里念着:“心在旧市,勿忘回声。小满,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
我颤抖着手,把手指按上心脏的接口。认证通过,蓝光流转。心脏突然震动,把残留的荆棘全吸进核心,压缩、熔炼,最后“叮”一声,吐出一块金属片。
我捡起来,背面刻着一串经纬坐标。
风从破顶灌进来,吹得铁皮哗啦响。我握紧金属片,抬头看钟楼残破的穹顶。夜空像被撕开一道口子,星星歪歪扭扭排成一行,像是谁随手撒的亮片。我爸常说,星星是宇宙的代码,每一颗都在传递信息。现在,它们排成的形状,像极了他实验室门上的那个符号——“初始协议”。
我把宝盒残壳贴回胸口,轻声说:“爸,我听见你了。”
就在这时,金属片突然发烫,背面的坐标开始动,数字重组,变成一串新代码。我还没反应过来,片尾突然弹出一行小字,歪歪斜斜,像打印出错:
“警告:目标坐标与‘天界之门’自动同步,倒计时启动——72:00:00”
倒计时?什么倒计时?
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跳漏了一拍。天界之门——我爸笔记里提过一次,说是“意识与现实的临界点”,一旦开启,现实结构就会重组。可他也写过:“开启之日,即终结之时。”
我猛地想起周明远最后消失前说的话:“你以为你在救世界?不,你只是在加速它的重启。”
他想重启现实。
而我爸留下的坐标,可能是唯一的阻止方法,也可能是最后一把钥匙。
我攥紧金属片,指甲陷进掌心。钟楼外,傀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光在墙上扫来扫去。我不能留在这儿。
我最后看了眼机械心脏。它安静地悬浮着,蓝光温和地脉动,像一颗真正的心脏。我轻声说:“等我回来。”
然后转身,从钟楼另一侧的破窗跳下。
夜风灌进衣领,冷得刺骨。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擦过碎石,火辣辣地疼。可我没停,一瘸一拐地冲进巷子深处。身后,钟楼的蓝光渐渐暗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红光,像血一样漫上来。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周明远回来了,黑玫瑰在暗处冷笑,天界之门即将开启。而我,带着一块发烫的金属片、一个快报废的宝盒,和一段没人相信的真相,正跑向下一个坐标。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只会等救援的小满。
我是我爸的女儿。
我懂代码,懂人心,也懂——怎么让一个世界重新学会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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