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灵山那场关乎“真我”与“秩序”的辩驳,取经团队的心中各自沉淀着复杂的思绪。真假猴王之劫,如同一面镜子,照见了各自的内心,也映出了西行路上愈发扑朔迷离的幕后阴影。带着这份沉重与警醒,他们一路西行,不觉又遇上了一处酷热难当的地界——那便是八百里火焰山。
但见此处,天地皆赤,寸草不生,烈焰熊熊,直冲霄汉,热浪翻滚,灼得人口干舌燥,呼吸维艰。寻常凡人,根本无法靠近。
经当地土人指点,欲过此山,非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不能为功。而那铁扇公主,正是昔日孙悟空的结义大哥牛魔王之妻,红孩儿之母。想起当年火云洞之事,孙悟空心知此行恐怕不易。
然而,形势比人强,为了继续完成西行,孙悟空只得硬着头皮,前往翠云山求借宝扇。
出乎意料的是,芭蕉洞前并未见到预想中的剑拔弩张。铁扇公主闻报孙悟空来意,虽面色不虞,却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冷着脸道:“孙悟空,你害我孩儿,此恨难消!借扇之事,休要再提!若要强抢,便让你那大哥来与你分说!”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妖气自天际涌来,只见一道魁梧雄壮的身影,脚踏黑云,手持混铁棍,正是那平天大圣牛魔王!
“七弟!别来无恙啊!”牛魔王声若洪钟,落在洞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孙悟空。那目光中,有久别重逢的些许感慨,有因红孩儿之事产生的怨怼,但更深层处,却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与……一丝极淡的期待?
孙悟空见到牛魔王,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想起当年七大圣结义,饮酒撒欢,何等快意,如今却物是人非。他拱手道:“牛大哥,昔日之事,小弟确有不当之处。然今日为救一方生灵,特来求借宝扇一用,还望大哥、嫂嫂行个方便。”
牛魔王哼了一声:“方便?你倒说得轻巧!今日既然撞见,少不得要做过一场,也好叫你知道,俺老牛不是好欺的!”
说罢,举起混铁棍便打,孙悟空自然不惧,掣出金箍棒迎上。两位昔日结拜兄弟,在这翠云山前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
棍棒相交,声震四野,法力余波将周围山石尽数震为齑粉。猪八戒与沙僧在远处观望,紧张不已。玄奘则默默诵经,祈盼莫要再生死伤。
然而,激斗之中,孙悟空敏锐地察觉到异常,牛魔王的攻势看似凶猛,棍法大开大合,妖气滔天,但每每在关键时刻,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收敛,仿佛并未尽全力。更让孙悟空心惊的是,在牛魔王那浑厚磅礴的妖力深处,他隐隐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与他自身混元之力隐隐共鸣,却又带着某种独特“秩序”韵味的气息!
这气息,绝非牛魔王自身修炼所能拥有!与他在金兜山、乃至一路上感知到的某些异常波动,隐隐相似。
另一边,铁扇公主见丈夫久战不下,也取出芭蕉扇,假意助阵,对着孙悟空一扇。顿时阴风惨惨,黑雾弥漫,将孙悟空吹得无影无踪,但这风看似猛烈,实则并未蕴含真正的杀机,更像是一种……掩饰和传送。
孙悟空被阴风卷出数千里,定住身形后,心念电转,愈发觉得蹊跷。他一个筋斗云折返翠云山,却不急于再战,而是运起火眼金睛,仔细观察牛魔王与铁扇公主。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分明!不仅牛魔王,连铁扇公主体内,也潜藏着那一丝微不可察,却本质非凡的“秩序本源”气息!虽然极其隐晦,仿佛被什么力量刻意封印或稀释,但绝瞒不过如今已是混元金仙,且对自身“真我”认知无比清晰的孙悟空!
孙悟空骤然收棒后撤,立于云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牛魔王夫妇,沉声道:“牛大哥,嫂嫂!莫要再演戏了!你们体内那股力量……来自何处?”
牛魔王与铁扇公主闻言,攻势顿时一滞,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一丝……释然?
牛魔王深吸一口气,挥手布下一道隔绝探查的禁制,虽知未必能完全瞒过某些大能,但至少表明了态度。他看向孙悟空,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尽数化为一种带着敬畏与决绝的坦然。
“七弟……不,悟空,你果然今非昔比,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牛魔王声音低沉,“不错,我与你嫂嫂,确曾得遇一位……无法揣度、无法言说的未知存在点拨,那位存在,并未强求我等做什么,只是留下了一丝微末的‘秩序本源’之力,言及或可助我等在未来的变局中,多一线生机。”
铁扇公主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与嘲弄:“也正因接触了这丝本源,我等才得以窥见这洪荒天地、西游棋局的一角真相。所谓西行取经,功德无量,不过是圣人们算计气运,重塑秩序的一场游戏。
我等妖族,乃至昔日万仙来朝的截教,不过是这棋盘上任人摆弄、随时可弃的棋子!”
孙悟空浑身剧震,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从牛魔王夫妇口中证实,依旧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他想起自己还是石中灵的时候那一场似是而非的梦境,想起了灵山如来的“二心竞斗”之说,想起一路上的种种异常,想起自身力量的莫名提升,一切似乎都有了模糊的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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