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赞誉病重的消息,被李默以六百里加急,附上一份措辞严谨、只陈述事实不做任何推断的分析奏章,秘密送往长安。
他知道,这条信息本身的分量,足以在帝国的权力中枢引起震动,无需他再多言。
就在信使出发后的第五日黄昏,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在数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驶入了磐石营。
马车并未在帅帐前停留,而是径直驶向了营区西北角,一处相对僻静、原本用于接待友军中级将领的驿馆。
不久,一名身着青色儒衫、作幕僚打扮的中年文士,在李默亲兵的引领下,来到了中军大帐。
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温和中透着精明,行走间自带一股书卷气,却又隐隐流露出久居人上的从容。
“在下河东柳述,见过云麾将军。”
文士拱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声音温和悦耳。
河东柳氏?
亦是北方大族。
李默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虚扶:
“柳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不知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亲兵奉上茶水后悄然退下,帐内只剩二人。
柳述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捧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微笑道:
“将军此处,竟有江南的雨前龙井?倒是雅致。”
他轻轻抿了一口,赞道,
“好茶。”
李默淡淡道:
“友人相赠,聊以解渴罢了。先生若是喜欢,待会儿可带些回去。”
“将军厚意,柳某心领了。”
柳述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李默身上,语气依旧温和,却渐渐转入正题,
“将军少年英杰,于安西连战连捷,扫清处木昆,扬威西域,如今更是简在帝心,总领新军编练,前途不可限量啊。长安城内,对将军亦是赞誉有加。”
“陛下天恩,将士用命,默不敢居功。”
李默回答得滴水不漏。
柳述笑了笑,话锋悄然一转: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将军如今声望愈隆,恐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长孙一脉,与关陇集团关系匪浅,其对将军之态度,将军想必已有体会。朝堂之上,明枪暗箭,有时比这塞外的刀光剑影,更为凶险。”
李默端起茶杯,不动声色:
“哦?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柳述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
“将军需知,在朝中,若无根基,纵有泼天功劳,亦可能顷刻间付诸东流。陛下虽圣明,然精力有限,难免有顾及不周之处。将军如今,急需一座稳固的靠山,一方能在长安为将军发声、遮风挡雨的势力。”
他终于图穷匕见。
李默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许“意动”与“疑虑”:
“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长安水深,默久在边关,实在不知该投向何方?”
柳述观察着李默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从怀中取出一枚用明黄色丝绸包裹的物件,轻轻放在案几上,推至李默面前。
“将军请看。”
李默解开丝绸,里面是一枚温润剔透、雕刻着螭龙纹样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做工极其精美,螭龙形态矫健,栩栩如生,绝非寻常官宦人家所能拥有。
在玉佩的背面,一个极其细微的角落里,刻着一个篆体的“晋”字。
晋王李治!
李默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封从处木昆部暗格中搜出的密信,以及后来那封匿名警告信。
那两封信件角落的私人徽记,与眼前这枚玉佩上螭龙的形态、乃至那种皇家特有的气韵,何其相似!
果然是他!
那个历史上未来的唐高宗,如今看似年幼无权,但其背后的势力,早已开始布局,甚至不惜勾结外族,扰乱边疆!
而现在,他竟然将橄榄枝抛到了自己面前!
是觉得自己羽翼渐丰,有了拉拢的价值?
还是因为处木昆部被灭,断了他一条臂膀,故而改为笼络?
亦或是他知道了那封密信在自己手中?
无数念头在李默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与“凝重”之色,拿起玉佩仔细端详,半晌才放下,沉吟道:
“这……莫非是……”
柳述微微一笑,默认了李默的猜测,低声道:
“晋王殿下仁孝聪慧,深得陛下喜爱。殿下对将军之才,亦是欣赏有加,常与人言,将军乃国之栋梁,当大用。殿下愿与将军结个善缘,他日在长安,自有照应。至于那些与将军为难之人……”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殿下亦会酌情予以制约。”
条件很诱人。
一位备受皇帝喜爱、且是已故长孙皇后所出的嫡子,未来的储君热门人选,主动递来的橄榄枝。
承诺在波谲云诡的长安朝堂提供庇护,并帮助对付政敌。
若是一般边将,恐怕早已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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