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那山呼海啸般的“校尉威武”之声已然平息,但那股炽热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拥戴之气,却依旧在营区上空盘旋不散。
李默在那狂热的气氛消退后,并未返回营房,而是信步走向工匠坊。
韩七紧随其后,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校尉,您看见了吗?弟兄们……”
韩七的声音依旧带着激动。
“看见了。”
李默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
“士气可用,是好事。”
他的目光扫过营区内忙碌穿梭的士卒,那些士卒见到他,无不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挺直身躯,投来崇敬的目光,直到他走远才继续行动。
这种发自内心的尊崇,比他刚接手这支军队时,那种基于职权和军令的服从,要厚重得多,也……敏感得多。
他刚刚走到工匠坊附近,还没来得及询问胡队正新弩的进展,一名旅帅张诚的亲兵就快步寻了过来,神色肃穆,低声道:
“李校尉,旅帅请您立刻去帅府偏厅一趟,有要事相商。”
亲兵的语气和眼神,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郑重。
李默心念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可知何事?”
亲兵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
“是……是那位从长安来的密使,点名要见您。”
果然!
李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那位手持百骑司铜符、直入帅府的骑士,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点了点头:
“我即刻便去。”
吩咐韩七在工匠坊等候,李默整理了一下因养伤而略显随意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向着帅府方向走去。
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步伐却沉稳有力。
帅府偏厅,位于主帅堂后方,更为僻静。
门口守卫着两名陌生的、身着不起眼常服却眼神锐利的汉子,显然是密使带来的随从。
他们审视地看了李默一眼,尤其在他那标志性的短发和肩头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无声地让开了通路。
李默推门而入。
偏厅内光线略显昏暗,只点了一盏牛油灯。
旅帅张诚坐在下首,神色凝重。
主位上,坐着一名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
他并未穿着官服,只是一身质料普通的青色长衫,面容普通,属于丢入人海便难以辨认的那种,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内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洞察人心的审视感。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姿态看似随意,但整个偏厅的气氛,却因他的存在而显得格外凝滞。
此人,定然就是那位长安密使,皇帝亲军“百骑司”的要员。
“卑职李默,参见旅帅,见过尊使。”
李默抱拳行礼,动作标准,不卑不亢。
张诚微微颔首,介绍道:
“李校尉,这位是上官先生,奉旨巡边。”
“上官”显然只是个化名。密使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落在李默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便是李默?那个生擒阿史那啜,探得乌德鞬山会盟之谋,昨日又阵斩乌素,尽歼其‘附离’的昭武校尉?”
“卑职侥幸,赖将士用命,旅帅运筹,方有此微功。”
李默的回答滴水不漏。
“微功?”
上官先生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阵斩敌酋,探得军国密谋,若这都是微功,那我大唐边军,人人皆可封侯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然,咱家听闻,你为此擅离主力,亲身犯险,致使自身重伤,麾下精锐折损,更引得都护府内争议不断。功过之说,沸沸扬扬。李校尉,你对此,作何想?”
果然来了!
一上来便是敲打,直指核心矛盾。
张诚在一旁,眉头微蹙,但没有插话。
李默神色不变,平静答道:
“回尊使,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当时敌情不明,战机稍纵即逝,若拘泥常规,恐错失良机,遗祸更大。至于伤亡……战阵之上,马革裹尸,乃军人本分。卑职身为上官,未能护得所有袍泽周全,确有失职,甘受任何惩处。”
”然,若重来一次,卑职仍会如此选择。因情报之重,关乎河西安危,不容有失。”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太多,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必要性”和“结果”上。
上官先生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看不出喜怒。
偏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牛油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上官先生才再次开口,跳过了功过之争,直接切入更核心的问题:
“你带回的关于处木昆部与吐蕃会盟,意图突袭瓜州之情报,事关重大。”
”咱家奉命核实,你可有确凿证据?除阿史那啜口供外,还有何佐证?”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李默的双眼,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直窥其内心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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