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还想说什么,郑秀抬手止住了她。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甚至没用什么力气,但所有声音都在瞬间平息下去。郑秀的目光扫过布包里的东西,最后落在那半块碎玉上。
祠堂后院的地,该翻松了。她看向林薇,土里有去年留下的老根,得挖干净,新苗才长得直。下午你跟我来。
林薇愣住了。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驱逐,被囚禁,甚至被当做筹码交换——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平淡的、近乎日常的回应。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点头,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人群渐渐散去。郑安从人群后钻出来,手里攥着什么,跑到林薇面前摊开掌心——是一颗刚摘的“枫露珠,果皮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红色光晕。
这个给你。少年把果子塞进林薇手里,地脉要是喜欢你,果子就会发光。他指了指林薇掌心的,枫露珠,果然,那抹红色光晕正在缓慢地、呼吸般明灭着。
晒谷场恢复安静时,赵老师被郑胜善搀扶着走了过来。
一夜之间,老太太仿佛又老了几岁。白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看透了什么的清明。她手里捧着个小木盒,走到林薇面前,打开盒盖。
里面是那半块陶片。
明宇七岁那年,赵老师的声音很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木面,在弄堂老槐树下埋了一颗黄豆。他说那是他种过最圆的豆子,等发了芽,长了苗,结了新豆,就串成项链给我戴
她拿起陶片,轻轻摩挲着边缘——那里有孩童笨拙的刻痕,依稀能辨出是朵歪歪扭扭的云。
后来搬家,他扒着车窗看那棵槐树,哭了一路。不是因为舍不得弄堂,是觉得对不起那颗豆——他说,妈,我把它的妈妈带走了,它一个人在土里,该多害怕啊。
林薇的手开始颤抖。
人都做过错事。赵老师把陶片放进林薇掌心,苍老的手覆在她年轻的手背上,温暖透过皮肤传来,但能在悬崖边上刹住脚,能回头看的,就还是个好孩子。
陶片安静地躺在林薇手心,温度不再灼烫,而是变成了某种温润的、持续不断的暖意,像冬日里揣在怀中的暖炉。
午后,祠堂后院。
林薇跟着郑秀翻地。锄头是旧的,木柄被无数双手摩挲得油亮,铁刃处有细密的缺口。她握得很不顺手,第一锄下去就偏了,只刨起浅浅一层土。
手腕别太僵。郑秀示范着动作,她的锄头落下时角度精准,入土翻起、抖散,一气呵成,地不是敌人,是你要哄睡的孩子。劲大了,它疼;劲小了,它闷。
林薇学着调整,第二锄好了些。泥土被翻开,露出底下蜷曲的蚯蚓,粉红色的身体在阳光下微微扭动。她忽然想起郑安昨天说的话,蚯蚓胖了,地就笑了,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地脉的气,藏在土粒和土粒之间的缝隙里。郑秀蹲下身,抓起一把刚翻开的土,让土粒从指缝间缓缓流下,太干缝隙就大,气会跑;太湿,缝隙就被水堵住,气会憋。她抬头看林薇,就像人呼吸,得刚刚好。
林薇学得很认真,把每一句话都刻进脑子里。阳光透过祠堂屋檐的缝隙照下来,在翻松的土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泥土的腥气里混着艾草的苦香,还有祠堂里常年不散的、檀香与老木混合的气味。
这一切都真实得让她想落泪。
与此同时,落枫谷临时搭起的窝棚里。
小陈被麻绳捆在支撑窝棚的杉木柱上,嘴里塞着破布。他脸上有擦伤,是昨夜郑安用陶罐砸碎注射器时溅起的碎片划的。伤口不深,但结了暗红色的血痂,像某种不祥的印记。
玄宸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那部破解了一半的手机。屏幕已经彻底黑了,但存储卡插在读卡器上,连接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玄宸的脸,他眉头紧锁。
忽然,电脑屏幕自动跳出一个新的对话框。没有发送方信息,只有一行刺眼的红字,像用血写就:
【指令更新:三日之内,毁祠堂,取,宁字佩。必要时,以郑玥为质。】
文字下方,是一张附加的图片——祠堂的航拍俯视图,角度刁钻,连后院正在翻地的郑秀和林薇都拍得清清楚楚。图片右上角有个极小的时间戳:15分钟前。
发信人ID是一串乱码,但玄宸认得那个编码规则,周明宇在寰宇内部系统的专属前缀。
就在玄宸读完指令的瞬间,电脑屏滋啦一声闪过一片雪花,随即彻底黑屏。机箱里传来短促的烧焦气味。几乎同时,被绑在柱子上的小陈猛地抽搐起来,他双眼上翻,眼白迅速被蛛网般的血丝爬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破壳而出。
玄宸的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迅速拔掉所有连接线,将烧毁的电脑连同存储卡一起扔进旁边备好的铁桶,倒上半桶煤油,划燃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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