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
“不可!”陈老太医和孙老太医同时阻止。
一直静立在一旁、仿佛隔绝于尘嚣之外的赵无尘,指尖捻动的佛珠微微一顿。
他清冷的目光落在顾长瑾平静的侧脸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晦暗。
他认得那种药,西南王室秘藏中有类似记载,顾长瑾此举,无异于将自身安危完全置于未知之下。
为瑶娘,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让赵无尘心头莫名一紧,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滋生。
“无妨,我自有分寸。”顾长瑾取来一杯温水,用指甲挑了极其微量的药粉溶入,自己先抿了一小口。闭目感受片刻,体内并无异样,反而有一股温和的暖流散开。
“药性温和,应是真解药。”他睁开眼,不再犹豫,亲自将解药送了出去。
瑶娘发现,燕国质子宇文皓体内生机被一种极为阴损的毒药强行封锁,进入深度假死,但心脉深处尚存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
另一人想必就是大齐质子姜焕!
大皇子赵宸,竟敢对两国质子下此毒手!他究竟想干什么?是为了陷害自己,还是另有更可怕的图谋?
瑶娘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收回手,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赵宸脸上。
“大殿下,你确定这两人,只是普通的中毒难民吗?”
赵宸被她看得心头一慌。
这根本就是他随便拉了两个要死不活的难民,然后用他养的那个江湖术士的毒药,给这两人,下了一击毙命的毒药。
那人自称是得道高人。
有通天本领,能炼化仙丹,能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他还准备改日带到宫中,献给父皇。
他就不信云初瑶能救活。
他强自镇定:“当、当然!本皇子在路上捡到的,不是难民是什么?难道郡主救不活,就想推脱责任,诬陷本皇子?”
“哦?”瑶娘冷笑,“那为何……我观此二人,虽衣衫褴褛,面容污浊,但骨骼清奇,不似寻常劳苦之人?且其中一人虎口有厚茧,应是常年习武握兵器所致;另一人指甲缝隙虽脏,却隐约可见保养过的痕迹,指节形状,更像惯于执笔而非劳作。”
她每说一句,赵宸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围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仔细打量起地上两人。
“更重要的是,”瑶娘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他们中的,并非寻常毒药,而是一种来自极为罕见阴毒的龟息鸩!此毒能令人气息脉搏全无,状若死亡,但若十二个时辰内得到解药或特殊手法救治,尚有一线生机。下毒之人,其心可诛!”
龟息鸩三字一出,几位见多识广的老太医等人,脸色顿时大变。
“龟息鸩?老夫只在古医案中见过记载!据说早已失传!”王老失声道。
“此毒阴狠,莫非……”另一位老太医也面露惊疑。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看向大皇子三皇子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借着衣袍遮掩,顾长瑾悄悄递到瑶娘手中,简要给瑶娘说明了情况。
瑶娘眼眶微红,一双摄人心魂的杏眼中含着薄雾,“顾长瑾,以后不准这么做,就算没有解药我也能将人救活~”
瑶娘没有立刻去接解药,而是猛地抓住顾长瑾试药的那只手,指尖冰凉,仔细查看他体内的情况。
确认无恙后,眼底那层薄雾才化作一滴泪,狠狠砸在他手背上。
“顾长瑾没有下次。你的命,比什么解药都重要。”
她温热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顾长瑾垂下眼帘,看着她为自己落下的那滴泪,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又酸涩得难以自抑。
他想反手握紧她,想拭去她的泪,想告诉她一切都值……
“瑶娘……”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克制与情深。
眼下人多眼杂。
顾长瑾心中翻涌着难言的情愫,最后却只能抿唇,郑重颔首。
一旁的顾长瑜看得眼热心急,恨不得立刻上前隔开两人交握的手,却又深知此刻情境不容他胡闹。
他紧握着腰间的刀柄,浓眉紧锁。
只能将所有担忧和一丝醋意,化作凌厉如刀的目光,狠狠剐向地上的罪魁祸首赵宸。
而远在江南水乡,正于案前翻阅二皇子罪证的顾长渊,心口毫无征兆地骤然一悸,手中的狼毫笔啪地一声断成两截,墨汁险些污了重要的卷宗。
他蓦然抬头,望向京城方向,深邃的眼眸中寒光凛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攫住了他。
是瑶娘……她出事了?
他想立刻飞马回京,但眼前布局已到关键,动弹不得。
这种鞭长莫及的无力感和莫名的焦躁,让他周身气压低得吓人,连前来禀报的冯意都噤若寒蝉。
“迅速收网,天黑返京!!!”顾长渊心中担心瑶娘,冷声吩咐!
.............
济世堂外。
就在此时,人群外再次传来急促慌乱的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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