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药庐飘了整整三天的药味，玄清坐在门槛上，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二哥陆辞留下的骨笛。自从把陆辞和陆诀从断骨崖带回来，沈砚就把自己关在药庐里，只允许苏珩偶尔进去送药材，连玄清都被拦在门外。
“又在这儿守着？”苏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提着个食盒，蒸汽顺着食盒缝往外冒，带着米粥的香气。他把食盒递给玄清，“老三说阿辞的控心术已经稳住了，今晚就能醒，让你别总绷着。”
玄清接过食盒，打开的瞬间，药味里混进了米香，竟冲淡了几分压抑。他抬头看向药庐紧闭的木门，门帘下透出微弱的灯光，能隐约听见沈砚碾药的“沙沙”声：“大哥，陆诀呢？”
“在西厢房待着，我布了符阵，他跑不了。”苏珩靠着门框坐下，指尖捻着张黄符——那是之前贴在陆诀额头上的镇魂符，边角已经泛了焦，“老三查过了，陆诀身上的阴煞不是天生的，是有人故意灌进去的，连控心术的咒印，都带着西域邪术的痕迹。”
玄清捏着粥碗的手顿了顿。西域邪术？他们找哥哥们的这几年，遇到的诡异事里，几乎都有西域邪术的影子——大哥被缠上的“噬魂香”，二哥失踪前留下的“蚀骨符”，现在连陆诀身上的咒印都沾着关系。这背后，像是有只手，把他们兄弟几个一步步往局里拖。
正说着，药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砚走出来，脸上带着倦意，白大褂上沾着药渍，手里却举着个青花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药汁：“来个人，把药给阿辞喂下去，半个时辰后就能醒。”
玄清立刻站起来，接过药碗往屋里走。药庐里摆着张竹床，陆辞躺在上面，脸色比三天前好了些，只是左眼的眼尾还泛着淡淡的青黑——那是控心术残留的咒印。玄清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陆辞扶起来，用勺子舀着药汁，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药汁很苦，陆辞的眉头皱了皱，却没醒。玄清耐心地喂完最后一口，刚要把碗放下，手腕突然被人攥住——陆辞的眼睛睁开了，左眼的黑已经褪去，只剩下熟悉的温和，只是眼神里带着点茫然。
“小清？”陆辞的声音沙哑，攥着玄清手腕的手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我们……这是在哪？”
“在三哥的药庐。”玄清的眼眶瞬间热了，他反手握住陆辞的手，“二哥，你终于醒了！大哥和三哥都在外面。”
陆辞愣了愣，目光落在玄清手里的骨笛上——那是他当年亲手交给玄清的，笛身上的云纹被磨得发亮。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结动了动，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陆诀……他怎么样了？”
“被三哥关在西厢房，身上的阴煞暂时压住了。”玄清轻声说，“二哥，当年的事……”
“当年是我对不住他。”陆辞打断他，眼神暗了下去，“二十年前，我们被拐子抓去，那些人要选一个孩子练邪术，我和他躲在柴房里，是我把他推出去的。”
玄清愣住了。他之前以为陆辞是被迫放弃陆诀，却没想到是陆辞亲手推的。
“我那时候才十岁，怕得要命。”陆辞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人说，只要推一个人出去，另一个就能活。我看着他被拉走，连回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后来我逃出去，找了他二十年，直到三年前，有人给我送了封信，说陆诀在断骨崖，我赶过去，就被他下了控心术。”
玄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握紧陆辞的手。他忽然明白，这些年陆辞看似温和，心里却藏着这么重的愧疚，连被陆诀控制的时候，都没真的对自己下狠手——那天在暗门里，陆辞指尖的黑光是对着他的胸口，却在最后一刻偏了方向，只划伤了他的胳膊。
“二哥，这不是你的错。”玄清轻声说，“当年你也是个孩子，换作是谁，都会害怕。”
陆辞笑了笑，眼里带着点自嘲：“可我是哥哥啊，我本该护着他的。”
就在这时，药庐的门被撞开了。沈砚冲进来，脸色惨白，手里攥着张符纸——那是贴在陆诀房间的镇魂符，此刻已经变成了黑色，上面的符文全碎了：“不好了！陆诀不见了！符阵被人破了，地上留了这个！”
玄清和陆辞同时站起来。沈砚手里的符纸上，画着个诡异的符号——像是个倒立的“人”，下面缠着三道黑纹，正是之前他们遇到的西域邪术的标记。
苏珩也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把沾了泥土的匕首，匕首上的幽绿光还没散：“西厢房的窗户被撬了，外面的泥地上有脚印，往后山去了。”
“后山是乱葬岗，他去那儿干什么？”沈砚急得跺脚，“他身上的阴煞还没清干净，要是被邪术反噬，会死的！”
陆辞猛地往外走，脚步踉跄，却走得极快：“我去找他。”
“二哥，我跟你一起去！”玄清抓起骨笛跟上。苏珩和沈砚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陆诀是陆辞的软肋，也是他们兄弟的牵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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