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站在大理寺的石阶上,手里捏着那卷刚从卷宗库里翻出的旧档,纸页边缘已经泛黄发脆,指尖拂过“天启三年,沈氏灭门案”几个字时,指腹都泛着麻。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清玄提着个食盒走近,袍角沾了点巷口槐树下的落蕊。
“大哥,先歇会儿。”清玄把食盒放在石阶上,打开时腾起热气,里面是两碗青菜豆腐面,卧着溏心蛋,“方才路过常记面馆,阿婆还记得你爱吃溏心蛋,特意多煮了两个。”
沈砚喉结动了动,没接筷子,把卷宗递过去。清玄低头看时,指尖先触到了附在卷末的供词——是当年负责抄家的校尉临终前的血书,字歪歪扭扭,却字字凿凿:“……实为兵部侍郎李嵩构陷,假传圣旨,沈氏百口皆冤……”
风卷着槐花香过来,清玄的睫毛颤了颤。他想起十六岁刚下山时,在修车铺门口看见沈砚左耳垂那颗痣,想起两块“平安”玉佩拼合时的轻响,原来那些年师父对着半块玉佩发呆的夜里,藏着这样重的冤屈。
“李嵩如今在江南任巡抚,手握兵权。”沈砚的声音很低,“这血书是证据,却不够。他在朝中根基深,贸然翻案,怕是会打草惊蛇。”
清玄把面推到他手边:“先吃面,面凉了就不好吃了。”他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锦囊,倒出几粒晒干的艾草籽——是去年从青城山带下来的,“师父说过,凡事都有章法。当年李嵩构陷沈家,无非是贪墨了沈家经手的军饷,想找个由头抹干净。咱们只要找到他贪墨的实证,血书加上实证,不愁翻不了案。”
沈砚抬眼看他时,正有阳光落在清玄鬓角,他这几年褪去了山里的青涩,眉眼间添了几分沉稳,却还是会在说“师父说”时,眼里闪着点少年气的亮。他接过筷子,吃面时动作慢,却吃得干净,连汤都喝了半碗。
“实证在江南织造局的账册里。”沈砚放下碗,指尖在石阶上敲了敲,“当年军饷经织造局周转,李嵩的人在账上做了手脚。我已让人去查,只是织造局总管是他的心腹,怕是不容易得手。”
“我去。”清玄突然说。他从腰间解下佩剑,剑鞘上的云纹在光下泛着冷光,“我扮成游学的道士,去江南走走。道士云游本就寻常,他未必会提防。而且……”他笑了笑,露出点狡黠,“当年在青城山,师父教过我辨识假账的法子,说是以前帮山下粮铺算过账练出来的。”
沈砚没立刻应,只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清玄的脖颈很细,当年刚下山时穿着宽大的紫袍,总显得空荡,如今穿常服,也还是清瘦。“江南多雨,你身子骨怕湿。”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姜糖,“揣着,冷了就含一块。”
清玄接过来,塞进袖袋时碰到了里面的玉佩——两块“平安”玉佩早已被他用红绳串在一起,贴身戴着。“大哥放心,我去去就回。”他提起食盒,转身时又回头,“对了,方才路过大理寺后门,看见苏大人在等你,手里还拿着幅画,像是你上次要的江南舆图。”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理寺后门的槐树下,苏卿正站在那里,手里果然卷着幅画,风把他的衣摆吹得轻轻动。这几年苏卿从翰林院编修做到了御史,说话做事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风骨,当年沈砚要查旧案,他是第一个递来卷宗的人。
等清玄的身影拐过街角,苏卿才缓步走过来,把舆图铺在石阶上:“李嵩在江南的宅子标出来了,离织造局不远。清玄去江南,要不要让人暗中护着?”
“不用。”沈砚指着舆图上织造局旁的一处小巷,“他机灵,而且那里有我安排的人。倒是你,把这血书递上去,怕是会被李嵩的人盯上。”
苏卿笑了笑,指尖点了点血书末尾的印章:“我是御史,查案是本分。再说,当年沈伯父待我父亲有恩,这份情,总得知恩图报。”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只是委屈了你,这些年隐姓埋名,在修车铺里待了那么久。”
沈砚拿起舆图,叠好时动作缓:“不委屈。能活着,能等到清玄下山,能有机会翻案,就不委屈。”
三日后,清玄换上了身青布道袍,背着个旧书箱出了城门。沈砚送他到渡口,码头上人来人往,漕运的船正鸣着笛离岸。清玄上船时回头,看见沈砚站在岸边,手里还捏着那半块原本属于他的“安”字玉佩,阳光照在玉上,亮得晃眼。
江南的雨果然绵密。清玄在织造局附近的客栈住下,每日扮作看风景的道士,在织造局门口的茶馆里坐着,听账房先生们闲聊。第七日傍晚,他正往客栈走,巷口突然冲出个小厮,撞了他满怀,手里的账册散落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小厮慌忙去捡,清玄弯腰帮忙时,指尖飞快地扫过最上面那本账册的页码——正是他要找的那本。等小厮道谢跑远,清玄摸了摸袖袋里的艾草籽,转身拐进了旁边的暗巷。
夜里三更,清玄翻墙进了织造局后院。月色透过梧桐叶落在地上,像撒了层银霜。他凭着白天记的路线找到账房,刚翻到那本账册,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他闪身躲进柜后,看见两个黑影走进来,其中一个正是织造局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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