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着了没有？”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带着磁性的震动，与在朝会上那种威严冰冷的语调截然不同。
明珠在他怀里轻轻摇头，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里传来的、比平时稍快的心跳：“有冬梅在，臣……我没事。”她在他怀中，下意识地换回了更私密的称谓。
“没事就好。”嬴政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朝堂之上，朕必须那般。但每次听到你涉险的消息，这里，”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都会像被揪住一样。”
掌心下，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明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也盛满了未在臣子面前流露过的忧虑与深情。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手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峰，“让你担心了。但我不会那么容易有事的。”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我可是连‘铁鹞子’都没放在眼里的安稷君。”“今日见你于朝上风采，朕心甚喜。”嬴政握着她的手，眉宇间尽是舒展，“此典一成，你在太医令，在朝堂，乃至在天下医者心中的地位，便真正无可动摇了。这是扎扎实实的功绩，比任何辩白都更有力。”
明珠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亦觉暖融：“能做成此事，确有意义。只是后续抄录也很重要，且……”她想起府中失窃之事，眉头微蹙，“前次失窃的文书中有部分早期药典资料，虽非核心，亦需警惕。”
提到此事，嬴政眼神微冷：“放心，黑冰台与廷尉正在全力追查。李斯今日朝会上未提，但已有线索指向几个与边贸往来密切的商贾，其中或有为匈奴提供消息、甚至协助其潜入的败类。朕已下令严控排查。你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宫中已为你备好常居殿宇，冬梅可随侍左右，一应用度，皆比照……”他顿了顿，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明珠知道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为了大局，便不再推拒，只道：“谢陛下安排。只是药典局事务，还有太医署诸多计划，臣仍需时常出宫处理。”
“朕知晓。出入皆有严密护卫，朕已命蒙毅亲自调度。”嬴政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明珠，你可知，你每做成一件事，朕为你高兴之余，亦更添一分担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
“臣明白。”明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陛下在，臣便不怕。”
嬴政被她的话逗得嘴角微扬，但眼中的凝重未减：“正因你是安稷君，树大招风。朕今日在朝堂上下令彻查，绝非虚言。这潭水下的污浊，必须清理干净。在此之前，你留在宫中，朕才安心。”
“嗯。”明珠这次没有异议，顺从地点头。她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表达保护的最直接方式。她环住他的腰，将脸重新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可是，药典抄录，太医署的事情，还有北疆那边的回信……很多事需要处理。”
“在宫里一样可以处理。暖阁旁已为你准备了书房，一应用具俱全，需要什么人、什么文书，让景琰去传。冬梅时刻跟着你。”嬴政安排得细致周到，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只是要暂时委屈你，行动不如府中自在。”
“有你在的地方，便是自在。”明珠脱口而出，说完自己脸上也有些发热。
嬴政闻言，眼眸瞬间变得幽深，他低下头，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唇。这个吻不同于上林苑时的热烈恣意，也不同于书房安慰时的温柔怜惜，它带着一种确认的力度，一种劫后余生的慰藉，以及深藏其下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唇舌交缠间，是无声的倾诉与依赖。
良久，他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微乱。“记住这句话，”他声音沙哑，“朕记下了。”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窗外蝉鸣阵阵，暖阁内却静谧安好，仿佛将外界的风风雨雨都暂时隔绝。
“陛下，”明珠轻声开口，谈起正事也带着一丝温存，“药典抄录，我想亲自去抄录院看看，定下规程，确保万无一失。还有，北疆张青他们上次信中提到的早霜和虫害，我有些新的想法，需尽快整理出来，连同御寒的麻布一起送过去。”
“可。让蒙毅安排可靠护卫，你乔装前去，速去速回。”嬴政没有阻拦她做正事，只是将安全放在首位，“北疆之事，你的想法尽可写来，朕让黑冰台加急信道送去。”
“好。”明珠应下，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今日廷尉所奏……‘阻药典颁行，乱医政民心’，敌人此计甚毒。他们害怕的，或许正是知识传播、民生改善所带来的凝聚力。我们越是要将药典、农法、急救之术推广开来，让更多人受益，根基才会越稳，那些阴暗手段才越无用武之地。”
嬴政听着，眼中闪过锐利而赞同的光芒：“你看得透彻。这正是阳谋对阴谋。他们越是破坏，朕越是要将你带来的这些‘光明之物’，推行得更加彻底、更快。让民心所向，成为最坚固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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