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不安?”李胜利发出一声凄凉的苦笑,“他们那种人,还有良心?”
话匣子一旦打开,积压了五年的苦水便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老人从那天下午的强拆开始说起,说到刘彪的嚣张,说到推土机的轰鸣,说到自己被打得头破血流,老伴当场吓晕过去。
王丽在一旁补充着,说到他们如何去信访办,一次次地递交材料,又一次次地石沉大海。说到他们如何请律师打官司,却被告知证据不足,主体不清,最后不了了之。说到儿子李强如何从一个勤劳本分的小老板,变成现在这个终日与酒精为伴的废人。
“我们不是没想过闹。”李胜利用枯瘦的手掌,用力拍着桌子,“可他们威胁我们,说我们再闹,就把我孙子在学校里开除!我……我能怎么办?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要紧,不能害了孩子啊!”
说到孙子,老人的眼圈也红了。
王丽再也忍不住,从卧室里抱出一个积满灰尘的鞋盒,放在桌上。
“这些,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
丁凡打开鞋盒。里面,是这个家庭五年抗争的全部痕迹。
一张张泛黄的医院诊断证明,上面写着“头部外伤,轻微脑震荡”。
一沓沓被退回来的信访材料,上面盖着各种单位模糊不清的红色印章。
几张用老式手机拍下的、模糊不清的照片,只能隐约看到几个黑衣壮汉的背影和推土机的一角。
这些东西,在法律上或许毫无价值。但在丁凡眼里,它们却是比任何完美证据都更加珍贵的“火种”。每一张纸,都浸透着这个家庭的血泪与绝望。
丁凡一张一张地看过去,看得极其仔细。他的沉默,给了这个早已习惯被敷衍的家庭,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
看完最后一张材料,他将所有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回鞋盒,盖上盖子,推回到老人面前。
“李大爷,这些东西,您收好。”
李胜利和王丽都愣住了。他们以为,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会像救世主一样,把这些东西拿走,然后替他们申冤。
“小兄弟,你……你不管我们了?”王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丁凡摇了摇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他早就准备好的老人机,放在桌上。
“李大爷,王大嫂,我不是神仙,没办法立刻帮你们解决问题。扳倒宏远集团,比你们想象的要难得多。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的绝对信任。”
他指着那部手机,“这部电话,你们收好。以后,我会用一个陌生的号码联系你们。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你们以前的手机,最好不要再用了。”
他的语气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胜利看着桌上的手机,又看了看丁凡那双在黑框眼镜后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浑浊的目光里,那簇希望的火苗,终于燃烧了起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丁凡站起身,准备离开。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获得了这个家庭的信任,也亲眼确认了那些可以引爆舆论的、最原始的素材。
他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
“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王丽急切的声音。
丁凡回过头,看到王丽快步走到他面前,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犹豫,但最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她将手伸到丁凡面前,摊开手心。
那是一张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手机内存卡。
“我丈夫不知道,我爸也不知道。”王丽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细不可闻,她的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那天……那天强拆的时候,我害怕,提前跑到了对面那栋楼的楼顶上……用我的旧手机,录了一些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敢拿出来,我怕他们报复我儿子……我一直藏着……一直藏着……”
丁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伸出手,将那张冰冷的、却又仿佛带着滚烫温度的内存卡,轻轻地捏在了指间。
王丽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小兄弟,我们一家人的命,就都交给你了。你……千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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