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台上,那卷布料被缓缓铺开。
刘星以为凌天会走向那台专业的工业缝纫机。
那是凌天上次为了制作黑子的衣服,特意从次元小屋老板那里淘来的宝贝,快、准、狠。
然而,凌天径直走过缝纫机,打开了一个古旧的木制针线盒。
里面,躺着的是最传统、最朴素的针、线、顶针。
刘星的眼角狠狠一抽。
“阿天,你……你不会是想……”
“嗯。”凌天拿起一根细长的钢针,在指尖试了试锋芒,“用手缝。”
“用手缝?!”刘星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我们有缝纫机啊!那玩意儿踩下去,一天就能搞定!你用手缝,这身复杂的裙子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比赛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凌天却选择了最原始、最低效的方式。
“刘星,”凌天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布料上,“机器的针脚,是完美的,是统一的,是冰冷的。”
“它没有呼吸。”
“没有人的气息。”
刘星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烧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大哥!这是比赛!是Cosplay!不是让你在博物馆里搞行为艺术!”他焦急地在屋里踱步,“评委看的是最终效果,谁管你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还是机器轧出来的?”
凌天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我管。”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
刘星瞬间哑火了。
他看着凌天。
自己想的是如何赢得比赛,战胜对手。
而凌天,他似乎根本没把比赛和赵海放在眼里。
他只是在完成一场,属于他自己的,盛大而孤独的修行。
凌天不再解释。
他穿针,引线。
白色的丝线,穿过针眼,如同命运的轨迹,连接了开始与终点。
第一针,落下。
细长的钢针,无声地刺入那片白色。
动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韵律。
他是在模仿。
模仿一个冰冷的、只懂得执行命令的“人偶”,是如何从零开始,学习并完成如此精细、如此需要耐性的人类工作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薇尔莉特坐在打字机前的样子。
那双戴着手套的手,是如何从生涩、僵硬,到逐渐熟练,敲击出一个个饱含他人情感的字符。
“咔哒,咔哒……”
打字机的声音,仿佛与针尖穿透布料的声音,缓缓重合。
这一刻,宿舍里的缝纫,不再是单纯的制作。
它变成了一场跨越次元的共情。
针,是她的打字机。
线,是她笔下的墨。
每一针,每一次穿引,都是在书写一封,寄往过去的信。
刘星看着灯下那个专注的身影,彻底放弃了劝说的念头。
安静地坐回角落,拿出了手机。
他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个“疯子”,不让外界的任何纷扰,打断这场神圣的仪式。
时间,再次失去了意义。
窗外,白昼与黑夜交替。
网络上,关于“玉子小姐”和“幻影传媒”的对赌盘口,已经炒到了天价。
无数粉丝和黑粉,每天都在“玉子小姐”的社交账号下留言,有催促的,有谩骂的,有担忧的,有看笑话的。
喧嚣,从未停止。
可这一切,都与这间小小的宿舍无关。
这里,只有针尖穿过布料的,细微的“沙沙”声。
凌天的心,彻底静了下来。
他仿佛能感受到,薇尔莉特的心境,是如何从一片空白的荒原,逐渐生长出第一棵名为“情感”的嫩芽。
从一个只会说“是”的士兵,到一个会因为他人的悲伤而蹙眉,会因为他人的幸福而感到一丝暖意的,代笔人。
他将这份感悟,这份细微的心境变化,全部融入了指尖。
融入了那一针,一线之中。
第二天凌晨。
凌天的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
连续高强度的专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握着针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到极限了。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在角落里已经睡着的刘星,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细小的玻璃管。
【初级精力药剂】
系统出品,价值二十万点人气值。
他拧开瓶盖,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瞬间化为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大脑的疲惫被一扫而空,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就连指尖的触感,都变得比之前更加敏锐。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针线。
专注力,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又过了几天。
当最后一针落下,线头被完美地收进布料的夹层时,凌天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他站起身,将这几天不眠不休的成果,小心翼翼地,挂在了那尊服装模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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