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初夏总裹着股黏腻的热,陈默刚把苏区情报汇总塞进文件袋,指尖就触到一张泛着油墨香的内部调令。
最末行“调上海站情报员沈兰赴南京情报工作站,归属情报一处管理”的字样,像颗火星子,猝不及防燎得他心口发紧。
调令是小李刚送进来的,附在一堆日军动向报告里,若不是他习惯性逐页翻看,险些漏过。
陈默捏着调令纸,指头反复摩挲着“沈兰”两个字,纸面的纹路硌得指尖发麻——三年前上海法租界的雨夜,两人在洋行仓库“公开决裂”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沈兰摔在地上时染血的袖口、他转身时故意放重的脚步声,还有那句“你我从此恩断义绝”的狠话,明明是演给日特看的戏,此刻想起来,却依旧扎得人心尖发疼。
“陈处长,戴先生让您去西花厅一趟,说关于沈兰的交接,要跟您交代几句。”小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默快速将调令折好塞进内袋,指尖按了按发烫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到走廊时,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庭院里石榴花的甜香,可他心里却一片冰凉——沈兰来南京,是好事,至少能确认她安全;可也是坏事,两人曾在上海并肩作战半年,熟悉彼此的习惯、手势,甚至连喝茶的喜好都一样,一旦在情报一处碰面,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西花厅里,戴笠正对着一份上海站的功绩报告点头,见陈默进来,把报告推给他:“沈兰这姑娘不错,在上海端了日特三个联络点,还截获过三菱重工的军火账,是个难得的好手。调她来情报一处,帮你处理苏区情报的整理,你多带带她。”
陈默接过报告,目光扫过上面“沈兰,女,24岁,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精通英日双语”的履历——这是组织为她伪造的身份,三年来,她靠着这份身份在上海站稳脚跟,连戴笠都赞不绝口。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老师放心,学生一定好好带她,让她尽快熟悉情报一处的业务。”
“嗯。”戴笠手指敲着桌面,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俩在上海认识?”
陈默心里猛地一沉,指尖攥紧了报告纸:“算是认识,当年在汇丰洋行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她加入情报组,在上海有过两次工作交接,不算熟络。”
他刻意淡化两人的关系,语气平淡得像在说陌生人。
戴笠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好。情报一处都是核心机密,不管是谁,哪怕是老熟人,该守的规矩也不能破。你是处长,得先把好关。”
“学生明白!”陈默立正应道,后背已渗出一层薄汗——戴笠这话,分明是在提醒他,要盯着沈兰,也在暗示两人的关系不能越界。
从西花厅出来,陈默沿着青石板路往办公室走,脚步放得极慢。
内袋里的调令像块烙铁,隔着衬衫烫得他心口发慌。
他想起沈兰在上海时的模样,穿一身藏青色旗袍,挽着发髻,在日商酒会上游刃有余地周旋,眼神里藏着的锐利,和此刻调令上“温婉干练”的评语,判若两人。
那时候他们是搭档,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可现在,他们得装作互不相识,连眼神交汇都要带着生疏。
回到办公室,陈默把调令摊在桌面上,对着“归属情报一处”几个字发呆。
情报一处的办公室挨着,若是沈兰被安排在他隔壁,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演?
他拿起钢笔,在纸上快速写着“沈兰”“情报一处”“身份暴露风险”几个关键词,又划掉,再写,反复几次,纸上的字迹被划得凌乱不堪,像他此刻的心思。
他想过找组织的联络员,让上面驳回这次调令,可转念一想,沈兰来南京,或许是组织的安排——情报一处刚接手苏区围剿情报,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沈兰过来,能帮他传递更多机密。
可风险呢?一旦两人的“假叛变”过往被翻出来,别说潜伏任务,连命都保不住。
傍晚时分,陈默去了夫子庙的联络点——一家不起眼的字画店。
店主老周正在裱画,见他进来,头也不抬地低声道:“苏区的情报已经送出去了,组织那边回信,让你务必稳住,不要轻举妄动。”
陈默走到画案旁,假装看画,声音压得极低:“沈兰要调过来,归属情报一处,你知道吗?”
老周裱画的手顿了顿,颜料刷在宣纸上,留下一道歪斜的印子:“组织的安排,她来南京,是为了协助你处理苏区情报,顺便盯着毛人凤的动向。”
“可我们在上海的‘决裂’是演的,万一被人认出来,或者她露了破绽……”陈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组织早有安排。”老周放下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陈默,“这是她现在的样子,烫了卷发,留了齐刘海,和三年前不一样了。而且你们的档案里,只写了‘工作交接’,没有任何私人关联记录,只要你们自己不乱,没人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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