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碎了。
不是轰然炸裂,更像是冬日清晨凝结在窗上的冰花,被屋里透出的暖气一呵,悄无声息地融化成水珠,蜿蜒流下。那面隔绝了孤星族亿万年的完美壁垒,就这样在林源眼前消融、褪去,露出后面那个正在艰难呼吸的宇宙。
第一个穿过残破边界的是个孩子。约莫七八岁,瘦得像根风里摇摆的芦苇秆,套着件过于宽大、颜色正在由灰白缓缓转向淡蓝的袍子。他赤着脚,站在冰冷虚空与新生宇宙的交界处,小小的脚趾因为紧张而蜷缩着。他仰着头,望着庞大冰冷的“归途Ⅲ号”,眼睛睁得极大。那里面没有孩童应有的灵动,只有一片被漫长静止时光浸泡后的茫然,以及一丝刚刚苏醒、尚不知该投向何处的惊恐。
他怯生生地,朝着星舰的方向,伸出了右手。五指微微张开,像是在试探着触摸一个不敢置信的梦。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源鼻腔猛地一酸。他见过星辰诞生,目睹过文明覆灭,承受过挚友永诀,却在这一刻,被一个孩子本能般的、寻求连接的手势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孩子的感受——如同一个在绝对隔音的房间里被关押太久的人,突然听到了外界的第一声鸟鸣。不是悦耳,是震耳欲聋的恐惧,混杂着无法言说的渴望。
不能急。他对自己说。壁垒可以瞬间破碎,但被禁锢了无数岁月的心灵,解冻需要时间。任何外部的强力干预,哪怕是善意的拥抱,都可能被视为又一次的“入侵”,将这刚刚萌发的嫩芽吓得缩回壳里去。
他站在舷窗前,没有立刻下令接触,也没有派出任何探测单位。他只是让“归途Ⅲ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像一块沉默的、无害的礁石,等待着潮水自己涌上来。
场景一:故事的楔子
几天过去了。越来越多的孤星族人出现在了边界附近。他们远远地聚在一起,像受惊的鹿群,观望着这艘来自“外面”的星舰。他们的衣着开始出现细微的色彩差异,动作也不再是精确到可怕的复制,有了些许属于个人的、不协调的笨拙。但依旧没有人敢于真正靠近。
林源知道,打破这层最后的、内心的坚冰,需要一种力量。不是法则,不是武力,甚至不是纯粹的能量。需要的是……共鸣。
他把自己关在舰长室里很久。面前摊开着父亲林默留下的、字迹潦草的日志本,旁边悬浮着记录李慕然道法心得的水晶,还有一片艾兰娜赠予的、永不枯萎的生命树叶片。他的过去,他的羁绊,他的失去与获得。
他该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讲维度联盟的宏大叙事?讲对抗“狂想曲”的壮烈牺牲?不,那太远了,太高高在上了。对于这些连“自我”都才刚刚开始摸索的灵魂来说,那些过于辉煌的故事,只会加深距离感。
他需要更……平凡的东西。
他想起了璃虹。想起她笨拙地试图给自己修剪头发,结果剪得参差不齐,两人对着镜子笑了整整一个下午。想起她生气时,会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但只要他轻轻哼起绿绒星的古老民谣,她就会忍不住回头瞪他,眼角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想起她做的汤,味道总是有点怪,但他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他想起了冷玫瑰。那个总是一脸寒霜的女人,却会在他训练受伤后,默默留下一瓶带着冰兰花香的伤药。想起江若雪还是个小女孩时,抱着破损的机器人零件,眼泪汪汪地来找他帮忙。
这些碎片化的、微不足道的记忆,此刻在他心里翻滚着,带着温度,带着气味,带着当时心跳的节奏。
他找到了他的“楔子”。
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归途Ⅲ号”。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只穿着那件在绿绒星时璃虹给他缝制的、洗得有些发白的亚麻衬衫。他一步一步,踏着虚空的阶梯,走向那群瑟缩的孤星族人。
他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下,盘膝坐了下来,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懒散。他没有看那些警惕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看着那金绿色的印记,仿佛在看一个老朋友。
然后,他开始讲述。
没有用任何力量去渲染,没有刻意煽情,就像在和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唠家常。他讲自己小时候也很怕黑,晚上睡觉必须点着一盏小灯。讲他第一次驾驶飞船时紧张得手心冒汗,差点按错了着陆按钮。讲他和璃虹的第一次约会,两人都笨拙得要命,把一顿饭吃得像受刑。讲李慕然表面上古板严肃,其实偷偷养了一只很丑很粘人的外星宠物。讲艾兰娜看起来优雅完美,其实唱歌跑调跑得能吓跑星空鲸。
他讲他们的争吵,他们的误会,他们的糗事,他们的软弱,他们的……不完美。
他讲的不是英雄史诗,是一个普通人的成长,充斥着各种鸡毛蒜皮、尴尬无奈,却又因为有了那些温暖的连接而变得闪闪发光的……生活。
起初,那些孤星族人只是沉默地听着,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为什么这个人要讲这些毫无意义、甚至有些“低级”的事情?在他们的认知里,故事应该是宏大的,纯粹的,指向某种终极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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