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声音又尖又长，像无数只鬼在哭。赵佳贝怡冲到窗边，看见远处的天空出现黑压压的一片，像乌云过境——是日机！
“空袭！快进防空洞！”顾慎之拽着她就往外跑。
小楼里的人乱成一团，哭喊声、奔跑声混在一起。警报声还没停，炸弹的呼啸声就来了，“咻——轰！”
第一颗炸弹落在街对面，震得小楼剧烈摇晃，玻璃“哗啦啦”全碎了，墙皮往下掉灰。赵佳贝怡被顾慎之按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而起，把半边天都染红了。
“快！去后面的防空洞！”有人在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慎之拉着她往楼下跑，小刘跟在后面，用身体护住他们。楼道里全是烟尘，呛得人喘不过气。刚跑到院子，一颗炸弹就在不远处炸开，气浪把他们掀翻在地。
赵佳贝怡趴在地上，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火烧过。她挣扎着爬起来，看见顾慎之的胳膊被弹片划开了，血顺着袖子往下淌。
“你怎么样？”她想去捂他的伤口，被他一把推开。
“别管我！快进洞！”顾慎之吼道。
防空洞在小楼后面的山坡上，是个简陋的土洞，里面已经挤满了人。赵佳贝怡被推搡着挤进去，鼻子里全是汗味和尿骚味。洞顶在掉土，外面的爆炸声震得洞壁嗡嗡响，像随时会塌。
“轰！”又一颗炸弹落地，离得极近。防空洞晃了晃，有人尖叫起来。
赵佳贝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看”到洞外的景象——街道变成了火海，房屋塌了一半，有人被埋在下面，伸出只手拼命抓挠，很快就没了动静。
“不行，我得出去！”她猛地站起来，往洞口冲。
“赵医生！危险！”顾慎之拉住她。
“里面全是伤兵！我不去救，他们会死的！”赵佳贝怡的声音在发抖，眼泪混着尘土往下淌，“我是医生啊！”
她甩开顾慎之的手，钻进烟尘里。外面的世界像个地狱，火在烧，房子在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个女人抱着被炸断的孩子，坐在地上哭，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让开！我是医生！”赵佳贝怡嘶吼着，冲向最近的一个废墟——那是昨天她去过的临时收容所，现在已经塌了一半。
“救命……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废墟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赵佳贝怡用手扒开碎砖，手指被磨得鲜血淋漓也顾不上。她看到一个女人被压在梁下，怀里护着个小男孩，孩子的腿被砸断了，疼得直抽气。
“别怕，我来了！”她从帆布包里掏出草药，嚼烂了敷在孩子的腿上，又拿出空间里的蓝叶，偷偷捏碎了混在草药里，“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孩子的哭声小了下去，眼神渐渐清明。女人看着她，眼里露出活下去的希望。
顾慎之和小刘也跟了出来，顾慎之指挥着其他人救人，小刘用他的匕首撬石头，动作快得像头豹子。戴先生派来的那几个“护卫”，此刻也忘了监视，跟着一起搬木头、抬伤员。
赵佳贝怡像个陀螺，在废墟里转来转去。她给炸伤的人止血，给断骨的人接骨，把空间里的草药和蓝叶毫不吝惜地用出去。她的白大褂被血染红了，脸上全是烟灰，头发被烧焦了几缕，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看到有记者在拍照，闪光灯在火光中亮了一下又一下。有人认出了她，喊道：“是红粉医侠！赵医生来了！”
声音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废墟。绝望的人们像是看到了光，眼里重新有了神采。
轰炸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当日机终于飞走，警报声解除时，重庆已经成了一片焦土。
赵佳贝怡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废墟，浑身都在抖。她救了很多人，可还有更多的人永远闭上了眼睛。空间里的蓝叶几乎被用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看着让人心疼。
顾慎之走过来，把一件军大衣披在她身上。他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脸色苍白，却笑着说：“好样的。”
戴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不远处，看着被伤员围住的赵佳贝怡，眼神复杂。
赵佳贝怡站起身，朝着戴先生走去。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踩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戴先生。”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不管什么规矩，也不管什么手续。从现在起，我要去医院，要去救那些能救的人。”
她指着身后的废墟，指着那些呻吟的伤员：“你要是拦我，就是拦着他们活下去的路。你敢吗？”
戴先生看着她脸上的血和灰，看着她眼里的光，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给你开证明，全市的医院，你可以随便去。”
赵佳贝怡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那些等待她的伤员。阳光透过硝烟照下来，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匕首还在暗处，玫瑰的甜香里藏着毒。但只要能救人，只要能让空间里的蓝叶重新发芽，她什么都不怕。
焦土上，总会开出花来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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