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之不知啥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看她们争。他嘴唇动了动，想说啥，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咳。赵佳贝怡赶紧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等着。”
他盯着她的眼睛，突然抬手，用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小心。”
就这两个字，让赵佳贝怡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用力点头，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给了她点力气。
“走了。”她拽了拽绳子，弯腰钻进风雪里。
刚踏出洞口，雪就没到了大腿根。每走一步都像在泥里拔鞋，费劲得很。风刮在脸上，疼得像被人扇耳光，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两只眼睛。
精神力像小雷达似的，在前面探路。那丝暖意忽远忽近，有时候差点就摸不着了，急得她心怦怦跳。她不敢走太快，脚底下的雪软乎乎的，谁知道下面是不是冰裂缝。
“赵医生！还行不？”小刘在洞里喊，声音被风吹得变了调。
“没事！”她扯了扯绳子，绳子那头传来两下拉拽，是小刘在回应她。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绳子快放完了。赵佳贝怡停下脚步，正琢磨着要不要往回走，脚下突然一滑！好像踩在了块抹了油的玻璃上，整个人顺着斜坡往下滚。
“啊——！”她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东西，手指抠进了雪地里，却啥也没抓住。雪灌了一脖子，凉得她牙都快掉了，耳朵里全是风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叫。
“赵医生！”小刘在上面喊，绳子猛地绷紧，勒得她腰像要断了，“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别拽！”她总算抓住了块突出的岩石，指甲都快抠断了，“我没事！你看下面！”
小刘在上面看不清，急得直跺脚。赵佳贝怡喘着粗气，抬头往上看，才发现自己滚到了一个凹下去的盆地里。这地方怪得很，雪比别处薄，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黑黢黢的石头。
她试探着摸了摸脚边的石头，惊得差点跳起来——是温的！像刚从灶上拿下来的铁锅底子！
“小刘！下面有热石头！”她朝上面喊，声音都劈了，“快！把慎之弄下来！这里能待！”
她顺着岩石往盆地中间走，越往里走雪越少，最后干脆没了雪，光秃秃的地面上冒着丝丝白气，像刚揭开的蒸笼。她蹲下来，把手贴在地上，暖烘烘的热气从指缝里钻进去，熨得骨头缝都舒服。
“还有人来过！”她突然看到旁边有几个石头垒的窝棚，歪歪扭扭的，墙缝里塞着干草，像被遗弃了很久，却能看出是人工搭的。窝棚旁边还有个灶台，里面堆着些黑灰，摸上去也是温的。
赵佳贝怡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伤心，是高兴。她在雪地里蹦了两下，像个孩子似的，冻得通红的脸上全是笑。
没多久，小刘就扶着顾慎之下来了。顾慎之还睡着，被裹得像个粽子，小刘累得满头大汗，汗珠在下巴上冻成了冰珠。
“快进来！”赵佳贝怡把他们拉进最大的一个窝棚，窝棚里居然还有点干草，铺在地上软乎乎的，“我去捡点柴，这地方的树枝都是干的！”
她跑到盆地边缘，果然看到几丛灌木，枝条干得一折就断，像是被暖风烘了一整个冬天。她抱了一大捆回来，用石头垒了个简易灶台，擦了根火柴——“呼”的一下，火苗就蹿起来了，噼啪作响。
暖意裹过来，赵佳贝怡才感觉到冷。她的睫毛上结着冰碴，一眨眼睛就往下掉，手冻得又红又肿，像两只胡萝卜。
顾慎之在暖意里动了动，慢慢睁开眼。他看着跳动的火苗，又看看赵佳贝怡，眼神里的雾散了，清明得很：“这是……哪儿？”
“咱的新窝。”赵佳贝怡凑过去，把他的手放在火堆边烤，他的手指冻得发紫，烤了会儿才慢慢有了血色，“你看，有火，有暖石头，还有窝棚，咱能活了。”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突然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冻裂的耳朵：“疼不？”
赵佳贝怡的耳朵嗡地一下，像被烫了似的。她赶紧别过脸，假装添柴：“不疼，烤烤就好了。”
小刘在旁边煮糊糊，铝锅咕嘟咕嘟响，散发出股饼干的香味。他嘿嘿笑：“顾先生你是不知道，赵医生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像个雪球似的，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顾慎之的目光落在赵佳贝怡沾着雪的裤腿上，又移到她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说了句：“以后……别这么冒失。”
“当时哪顾得上想那么多。”她嘟囔着，心里却甜丝丝的，像喝了碗加了糖的糊糊。
火苗在窝棚里跳，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石头墙上，晃晃悠悠的，像皮影戏。外面的风雪还在嚎，可这小小的窝棚里，却暖得像春天。
赵佳贝怡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看了眼顾慎之。他靠在干草上，眼睛半睁着，嘴角好像带着点笑。她心里突然踏实了，不管前面还有多少难，只要他们三个在一块儿，有这堆火，有这暖烘烘的石头，就总能熬过去。
那点指引他们来的微光，此刻就在火堆里跳，在顾慎之的眼睛里亮，安安稳稳的，像永远不会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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