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麻明福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默默地盯着赵佳贝怡的脸庞,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和细微的变化。
突然间,他发现赵佳贝怡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光芒。那是一种怎样的光芒呢?麻明福不禁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记忆中,赵佳贝怡的眼睛里一直充满着救死扶伤的坚韧和毅力,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对职责的执着。但现在,他却在那片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一种敢于探索、敢于尝试的野性,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他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抱来个木箱子,“哗啦”一声倒在桌上。里面是些缴获的日军医学杂志,纸都发黄发脆了,还有几个贴标签的小玻璃瓶,标签上的日文歪歪扭扭,赵佳贝怡眯着眼认了半天:“酒精、乙醚……还有瓶结晶紫!”
“从鬼子的卫生队搜的,我看上面画着试管,就给你捎回来了。”麻明福挠挠后脑勺,“不知道有用没,没用你就扔了。我让弟兄们再留意,以后搜着啥瓶瓶罐罐,都给你送过来。”
赵佳贝怡捏着那瓶结晶紫,玻璃瓶冰凉冰凉的,心里却暖得发烫。这东西能给细胞染色,说不定……说不定能勉强看看病菌的样子。
“有用!太有用了!”她抬头朝麻明福笑,眼里的光像星星似的,“谢谢你啊,麻队长。”
“谢啥。”麻明福摆摆手,往门口挪了挪,“你忙你的,我让俩弟兄在门口守着,除了送药的,谁都不让进。”
他出去时,轻轻带上门,连风都没透进来一丝。
赵佳贝怡开始琢磨着做“试验”。
条件简陋得可笑。她把缴获的玻璃注射器拆了,用针管当吸管;把老乡给的粗瓷碗洗了又洗,当培养皿;往碗里倒点煮开的肉汤(勉强算培养基),再滴几滴从病人痰液里取出的样本,放在窗台上晒太阳——没有恒温箱,就靠老天爷赏的温度。
又把采来的草药分类捣鼓:黄连、马齿苋、金银花……每种都捣碎了,用纱布过滤出汁液,装在缴获的小药瓶里,贴上歪歪扭扭的标签。
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看,看哪碗里的“肉汤”先浑浊,哪瓶草药汁滴进去后,浑浊的速度慢了点。用那瓶结晶紫往里面滴两滴,举着碗对着太阳看,虽然看不清病菌的样子,却能隐约看到些紫色的小点,有的聚成一团,有的稀稀拉拉。
旁边的护士路过,探头看了眼:“赵医生,你这是在腌咸菜?”
赵佳贝怡被逗笑了,眼角的细纹都挤出来:“差不多,就是看看哪味‘咸菜’能把坏东西挡住。”
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她想起段安瑞的信里写:“听说你在研究新药,我不懂这些,只能给你多找些瓶瓶罐罐。”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做啥,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藏在这些细碎的惦记里。
有天半夜,土坯房的油灯还亮着,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赵佳贝怡举着支试管,里面是从黄连里提取的汁液,混了点结晶紫,对着灯光晃了晃——原本浑浊的液体,好像比旁边那支清了点?紫色的小点也少了些?
她把试管放在桌上,指尖在桌面上敲得“笃笃”响,脑子里的理论知识像走马灯似的转:病菌靠“钥匙”开锁,细胞靠“锁”认门……要是草药里的成分能糊住“锁眼”,或者让“钥匙”变了形呢?
就像给门加了道杠,让小偷进不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赵佳贝怡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疼得她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她冲到桌边,抓起笔在草纸上画,箭头从草药指向一把歪歪扭扭的“锁”,旁边打了个大大的叉。笔尖划破了纸,她都没察觉,只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烧得她浑身发烫。
这法子听着简单,做起来难如登天。哪味草药里有这成分?要多少浓度才管用?会不会伤着好细胞?全是未知数,像在黑夜里走悬崖,一步踏错就粉身碎骨。
可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了。
就像摸着了根火柴,虽然光弱,却能照见往前的路。哪怕只能往前挪一寸,也是好的。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雾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股山草的清苦味儿。赵佳贝怡趴在桌上,看着草纸上那堆乱糟糟的符号,突然笑了。脸上还有泪痕(夜里想段安瑞时掉的),可眼里的光,亮得像刚跳出山头的太阳。
她把那张草纸小心叠好,夹在段安瑞的信中间,贴身揣着。然后起身,推开房门。
麻明福正靠在门框上打盹,军帽歪在一边,睫毛上还挂着露水。听见动静猛地惊醒,手条件反射似的往枪上摸。“咋了?出事了?”
“没事。”赵佳贝怡朝他笑了笑,晨光落在她脸上,把泪痕照得清清楚楚,可那笑容里,带着股子挡不住的劲儿,“麻队长,今天采草药,得多采点黄连和马齿苋。”
麻明福看着她眼里的光,愣了愣,也跟着笑了,露出两排白牙。“行!我让弟兄们跟你去,多带俩筐!”
山风一吹,土坯房顶上的茅草“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赵佳贝怡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露水的凉,有草木的腥,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味,顺着嗓子眼往下钻,熨帖得很。
路还长,难还多,可她不怕了。
那些藏在基因里的秘密,那些浸在血里的守护,总会在某个清晨,照亮往前的路。就像段安瑞找到她那样,只要往前走,总有光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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