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贝怡捏着那张烟纸，纸边粗糙得磨手，可她却觉得烫得厉害，像揣了块火炭。原来那个看着粗枝大叶的汉子，心里跟明镜似的，甚至……在赌她藏着的秘密。
“东西在哪？”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稳下来，可胸口的起伏还是出卖了她，“安全吗？租界里现在查西药跟查金子似的……”
“放心！”顾慎之拍了拍胸脯，布衫被他拍得“噗噗”响，“走的水路，藏在运煤船的夹层里，凌晨刚进的法租界。老地方，城南那座废弃窑厂，我让三个弟兄盯着呢，枪都上了膛。”
老地方。
赵佳贝怡心里有数。那窑厂断火三年了，里面堆着半人高的废砖，风一吹全是灰，耗子进去都得呛着，却是他们藏东西的绝佳去处。上次顾慎之给她送空间升级用的珍稀草药，就是在那儿交的手。
“麻队长还托人带了句话。”顾慎之的声音忽然软了些，带着点感慨，“他说，当年在破庙，你救了他一命，这些，只是利息。”
话音刚落，赵佳贝怡的胸口突然一阵发烫，像揣了个小暖炉。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带着暖意的声音在脑海里清晰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间接支援的抗日武装取得重大战果，沉重打击敌军后勤，显着提升抗日力量。】
【抗日意志高度认可，获得积分+500！】
“嗡——”
一股暖流从脚底直冲头顶，赵佳贝怡眼前一花，仿佛看到空间里的白雾在剧烈翻涌，像烧开的水。原本只有半亩地的灵圃“噌噌”往外扩，新翻的黑土泛着湿润的光，边缘甚至冒出了几株嫩绿的幼苗，看着像是薄荷和金银花。
更让她心头狂跳的是，灵圃尽头那座模糊的医疗舱虚影，竟然凝实了那么一丝丝！舱体的轮廓清晰了些，舱门上似乎还隐约显出几个银色的纹路，像某种看不懂的符号。
“你咋了？”顾慎之见她脸色发白，伸手想扶她，“是不是熬坏了？我看你这两天就没合眼……”
“没事！”赵佳贝怡猛地回神，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底却亮得惊人，“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有点懵。”
是啊，太高兴了。
这哪里只是一批救命的药，哪里只是五百积分？这是对她的肯定，是对她这条藏着秘密、步步惊心的道路的肯定。
她想起密室里那两个还在养伤的姑娘，沙春燕的腿上还缠着纱布，马博文说话时声音还发虚；想起麻明福臂章上的红星在破庙里闪的光；想起顾慎之此刻湿透的长衫、沾着草叶的额头……突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连指尖的颤抖都带着雀跃。
“我去准备车。”赵佳贝怡抓起挂在墙上的布包，往里面塞了把剪刀、两卷纱布，还有空间里新凝结的消毒棉——比市面上的白得多，也软得多，“现在就去窑厂？”
“不急，等天黑。”顾慎之按住她的手，他的指腹带着层薄茧，磨得她手心疼，“白日里运西药太扎眼，日本兵的巡逻队跟疯狗似的。我让弟兄们先把东西分箱，化整为零，晚上用板车拉，分三趟走，每趟都绕不同的路，保险。”
赵佳贝怡点点头，可心里的雀跃按捺不住，像揣了只兔子。她仿佛能看到那些盘尼西林顺着针头注入伤员的血管，看到磺胺粉撒在溃烂的伤口上慢慢收疤，看到麻明福带着弟兄们拿着新器械在前线冲锋，身后是越来越多举着枪的人……
窗外的天彻底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赵佳贝怡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远处法租界的旗子还在飘，可她觉得，那片灰蒙蒙的天，好像亮了那么一点点，风里都带着股不一样的劲。
“对了，”顾慎之忽然一拍大腿，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黑乎乎的东西，闻着有股焦糊味，“麻队长还让人捎了这个，说是给你的谢礼。”
赵佳贝怡捏起来一看，是块烤得半焦的马肉干，硬得像块石头，上面还沾着点草屑。
“他说这是缴获的军马，烤了三天才烤透，最抗饿。”顾慎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糙得很，你别嫌弃……他就这性子，想谢人，却拿不出啥好东西。”
赵佳贝怡把马肉干攥在手里，硬邦邦的，边角还刮得手心有点疼，可心里却暖得烫人。她试着咬了一小口，又干又涩，嚼着嚼着，眼眶却湿了。
这哪是马肉干啊。
这是前线的硝烟味，是弟兄们趴在雪地里啃的干粮味，是那些在黑夜里举着火把、趟着血往前冲的人，能递过来的、最沉甸甸的信任。
她抬起头，看向顾慎之，嘴角扬起个从未有过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泪，却亮得像晨光：“不嫌弃。等把药全送出去，咱们……喝顿好酒，就用你藏在床底下的那坛。”
顾慎之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在不大的屋里打了个转，像块投入湖心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远处的电车响了，“叮当，叮当”，一路向东，像是在催着什么。赵佳贝怡知道，新的担子又压在了肩上。但这一次，她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都要沉。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走。身后有太多双眼睛在看着，太多双手在推着，往前一步，就离天亮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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