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运城的街头巷尾早不像从前那么太平了。以前夜里还能溜达着买碗热馄饨,现在连个摊子都得靠“规矩”活着。老王头守着这口锅熬了十几年,从推车到支棚,风里雨里就指着这点小生意过日子。可如今呢?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收“保护费”,不给钱?椅子给你掀了,锅给你砸了,连炉子都能搬走。
“他们常来这儿闹事,”老王头一边搅着锅里的馄饨,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你不惹事,事也不找你——在这儿混,就得懂这个理儿。快吃,趁热。”
话音刚落,街角影子里晃出五个年轻人,脚步拖沓却带着一股子煞气,领头的是个染着红头发的小混混,耳朵上还挂着个闪亮的耳钉,像只随时要扑上来咬人的狗。他一屁股坐在摊前的矮凳上,翘起二郎腿:“王老头,两千块,拿来吧。”
老王头手一抖,勺子磕在锅边发出“当”的一声。“哎?等会儿……不是一千吗?怎么突然翻倍了?”
“哟,老爷子记性不错啊!”红毛冷笑一声,抬脚就把旁边一张木椅踹翻了,发出刺耳的响声,吓得隔壁卖糖葫芦的大姐缩进了帘子后面。“现在猪肉涨价、房租涨价,连我们去KTV找乐子都贵了一倍!你这摊子天天排队,烟火气旺得跟过年似的,保护费凭啥不涨?”
“大哥,您行行好,”老王头双手合十,脸上堆着笑,眼里却全是愁,“我这是小本买卖,一个月刨去成本也就挣个三四千,要是月月交两千,那不是白干嘛?留口饭吃吧。”
“留口饭?”红毛猛地拍桌,汤碗都跳了起来,“你在这条街上能安稳摆摊,靠的是谁罩着?没有我们兄弟镇场子,你早被人砸八百回了!给钱是看得起你,不给?明天别让我在这看见你的人影!”
老王头低头沉默了几秒,眼神渐渐沉了下来。锅里的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声音不大,但清楚得很:“好,我听你们的——我不摆了,以后不来这儿了。”
这话一出,几个人愣住了。红毛眯起眼,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你说啥?你要走?”
“对,”老王头点点头,语气平静,“我不想再受这份气了。换个地方,清清静静做生意。”
红毛忽然笑了,笑得阴森森的,站起身来绕到摊子前面,一手撑在案板上,俯视着老人:“哎哟喂,老爷子还挺有骨气?行啊,你要走也成——三万块,清算‘保护费’。你在这一带摆了七八年了吧?没我们看着,你早被抢得底裤都不剩!现在拍拍屁股想走人?没门儿,拿钱来!”
“三……三万?”老王头脸色瞬间发白,手不自觉地抓住围裙角搓着,“我哪来的这么多钱啊……家里老伴儿常年吃药,孙子上学还要交补习费……我真的掏不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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