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叛乱虽已平定,贤妃伏诛,但其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与“前朝废太子”势力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陈微儿无法真正安心。更令她忧心忡忡的是,北境战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胶着状态。宇文渊御驾亲征,虽在黑水河畔取得大捷,重创月氏前锋,但月氏主力并未溃散,反而收缩战线,依托险要地势固守,并不断派出小股精锐部队袭扰永军粮道,战术诡谲,装备精良,尤其那种来历不明的“特殊部队”,给永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军报传回,字里行间透着凝重与疲惫,宇文渊虽未明言,但陈微儿能感受到他面临的压力。
与此同时,通过“锦绣阁”和谢允之的暗中调查,江南那条线索逐渐清晰起来。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有一股隐秘的势力,通过江南的走私渠道,向月氏输送着某种特殊的物资(疑似是打造精良军械的关键材料或某种秘药),并且与已被清算的林氏余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阴谋——国内的前朝余孽与境外的月氏势力,很可能已经勾结在一起!
陈微儿意识到,京城平叛只是斩断了对方伸向中枢的一只触手,而真正的毒瘤根源,或许远在北境战场和江南暗流之下。若不能及时铲除,即便宇文渊能在前线取胜,后方也永无宁日,甚至可能功亏一篑。她手中掌握的关于江南走私渠道、可疑物资流向以及可能与月氏“特殊部队”关联的情报,至关重要,必须尽快、绝对安全地送到宇文渊手中,以便他调整战略,揪出内鬼,从根本上瓦解敌人的图谋。
然而,北境路途遥远,战况激烈,寻常信使不仅速度慢,且极易被拦截或出现意外。军报通道虽加密,但涉及如此核心机密,难保万无一失。朝中……经过贤妃之乱,虽经清洗,但谁能保证没有更深的暗桩?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陈微儿心中逐渐成形——她必须亲自去一趟北境!唯有她,最了解这些情报的来龙去脉和重要性;唯有她,能绝对信任地将信息带给宇文渊;也唯有她,能在面见皇帝后,根据前线实际情况,协助制定下一步的对内肃奸和对外战略!
此念一出,连她自己都觉惊心动魄。皇后离京,亲赴战场,亘古未有!但一想到北境将士的浴血奋战,想到宇文渊独自承受的压力,想到暗处敌人环伺的凶险,她心中的犹豫便被坚定取代。
她并未贸然行事,而是先与绝对心腹的阁老(如帝师周阁老)和禁军统帅张统领密议,陈明利害。初始,众人皆惊骇反对,认为皇后凤体千金,岂可轻涉险地?但陈微儿条分缕析,将江南线索、月氏异常、前朝余孽可能勾结的严重性一一道出,并指出目前情报传递的巨大风险和亲自面圣的必要性。她目光坚定:“陛下在前线搏命,京城安危本宫已暂稳,然此心腹大患不除,纵有百胜之师,亦恐为人所乘!本宫此行,非为儿女私情,实为江山社稷!若有闪失,本宫一力承担!”
她的决绝与远见,最终说服了重臣。一套极其隐秘和周密的计划开始制定:对外严格保密,宣称皇后因平叛劳累、需离宫静养数日;朝政暂由周阁老为首的顾命大臣小组代理,遇大事飞马报于北境;太子与公主则由绝对可靠的暗卫和心腹嬷嬷保护,移居至京郊一处隐秘皇庄,确保万无一失。
陈微儿则只带萧寒及十余名最顶尖的暗卫,全部乔装改扮,利用“锦绣阁”的秘密商队作为掩护,选择一条最为偏僻但相对安全的路线,快马加鞭,直扑北境。
路途的艰辛远超想象。为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匪患,他们常常昼夜兼行,宿于荒山野岭。风吹日晒,餐风露宿,陈微儿褪去宫装,一身利落骑射服,脂粉不施,与侍卫们同甘共苦。她虽自幼习武,体质强于一般闺秀,但如此强度的奔波,仍是极大的考验。有几次险些遭遇小股流寇,全靠萧寒等人武艺高强,惊险化解。但无论多苦多累,她始终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尽快见到他,把情报送到他手中!
沿途,她也亲眼目睹了战争给边境百姓带来的创伤。流离失所的难民,被焚毁的村庄,都深深刺痛着她的心,也更坚定了她必须助宇文渊尽快平定战乱的决心。
历经近十日的艰难跋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永军大营所在的“朔风城”外。此时前线战事正紧,朔风城戒备森严。萧寒亮出暗卫统领的令牌和皇后密信,经过层层盘查,才被引至中军大帐外。
当亲兵入内禀报“京城有密使至”时,宇文渊正与几位将领研讨沙盘,闻讯眉头紧锁,京城刚平叛,又有何急事?然而,当他抬头看到那个风尘仆仆、一身尘灰却目光灼灼走入帐中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从帅座上站起,手中的指挥棒“啪”地掉在地上!
“微……微儿?!”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本应在千里之外、深宫之中安享尊荣的妻子,竟会出现在这黄沙弥漫、杀机四伏的北境军营!她瘦了,黑了,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坚毅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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