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宇文渊那句“容朕再想想”,并未给陈微儿带来多少宽慰,反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寝食难安。她了解他,那个男人一旦认准的事,绝不会轻易放手。所谓的“想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帝王权衡利弊、酝酿雷霆手段的间隙。
她加快了离宫的筹备。锦绣阁的账目被彻底梳理,京郊几处田庄的地契被秘密转移,通往江南的信使往来愈发频繁。她甚至开始整理行装,将一些不便携带的御赐之物悄悄变卖,换成更易流通的金银细软。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如同在林间潜行的小鹿,警惕着猎人的弓弦。
然而,她的一切举动,又如何能瞒过如今已掌控整个帝国眼线的宇文渊?
御书房的雷霆之怒
这日午后,陈微儿正欲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请安,顺便试探口风,却被一名面无表情的大太监拦下,言道“陛下有请”。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微儿心下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她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随着太监走向那间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一股冰冷的低气压。宇文渊并未坐在龙案之后,而是负手立于窗前,玄色龙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也愈发显得孤高难近。听到通传,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陈微儿身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情绪。
“臣女参见陛下。”陈微儿依礼跪拜,垂首敛目。
“平身。”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他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之间仅剩一步之遥,属于帝王的强大威压扑面而来。“陈微儿,告诉朕,你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陈微儿指尖微蜷,知道隐瞒无用,索性坦然相对:“回陛下,臣女在整理私物,处置一些琐事。”
“琐事?”宇文渊冷笑一声,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叠信函,重重摔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正是陈微儿与江南往来、购置庄园的密信副本!“购置田产,转移财物,联络船行……这就是你口中的‘琐事’?这就是你给朕的‘想想’之后的答案?!”
他声音陡然拔高,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眼中燃起骇人的光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朕?离开这皇宫?甚至……连江南的退路都找好了!”
陈微儿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心头发颤,但骨子里的倔强让她挺直了脊梁,迎上他愤怒的目光:“陛下既已查明,臣女无话可说。臣女去意已决,恳请陛下成全!”
“成全?”宇文渊猛地逼近,几乎贴上她的身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额顶,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楚和不容置疑的霸道:“陈微儿,你告诉朕,朕该如何成全?嗯?”
他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是你,在悬崖下不顾性命为朕挡箭!是你,在御前与朕默契配合,揪出内奸!是你,与朕一同经历了这夺嫡路上的腥风血雨!如今,朕终于站在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许你并肩天下,你却说你要走?”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陈微儿感到一丝疼痛,却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
“你以为,朕这皇帝之位,是为何而争?”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嘶哑,“若无你在身旁,这万里江山,于朕而言,不过是更大的牢笼!更冷的孤家寡人!”
陈微儿心中巨震,她从未想过,这个一向冷硬的男人,会说出如此……直白而脆弱的话。她看到他眼底深处,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被她决然离去所刺伤的……恐慌。
“陛下……”她声音微颤,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别再跟朕说什么‘不愿卷入纷争’、‘向往自由’的鬼话!”宇文渊松开手,转而紧紧抓住她的双臂,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烙刻在灵魂深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说你想逃,朕倒要问问你,你能逃到哪里去?”
他字句铿锵,带着帝王的绝对权威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江南?塞北?还是海外仙山?无论天涯海角,只要朕一声令下,你又能藏身何处?”
陈微儿被他话语中的决绝和力量冲击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书架,无路可退。
宇文渊俯视着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乌有,只剩下不容抗拒的决断:“陈微儿,你听好了。朕,不允!”
他一字一顿,宣告最终判决:“朕以这万里江山为聘,以朕余生为约,将你留在这紫禁城!你,无处可逃!”
“朕不仅要留你的人,更要留你的心!”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后宫,朕许你独一无二之位!这天下,朕许你并肩而观!你要自由?好!朕给你!但你的自由,必须在朕的视线之内,在朕的掌心之中!”
这番话,霸道至极,蛮横至极,却也是这个沉默寡言、惯于用行动表达的男人,所能给出的、最极致的情感宣泄和承诺。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宣告一个既定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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