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阳光就像泼洒的碎金，铺满了土坡村西边的瓜田。田埂上的野草带着晨露，被阳光照得发亮，空气里飘着一股清甜的果香，混杂着泥土的湿润气息，吸一口都觉得浑身舒坦。
摘瓜工人们还没有到田地，黄普就踩着露水走进瓜田时，裤脚已经沾了不少泥点。他身上那件蓝色劳保服洗得发白，肩膀处还磨出了一层浅浅的毛边，腰间系着条旧帆布腰带，把不算宽厚但结实的腰身勒得笔直。他脸上带着几分日晒雨淋的黝黑，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踏实劲儿，走起路来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像是在丈量着这片他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土地。
“汪汪汪”，一阵阵狗叫声传来……
原来，自家皮皮在叫，同时瓜田里传来一阵咿呀声，哑巴兄弟正蹲在瓜蔓间，小心翼翼地给甜瓜套袋。俩人穿着和黄普同款的劳保服，只是颜色稍深些，手上沾着绿色的瓜叶汁液，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见黄普过来，都抬起头露出憨厚的笑容，一边比划一边发出简单的音节，意思是今天的瓜又长大了不少。
黄普笑着点头，走到一株长势旺盛的瓜蔓前，轻轻托起一个圆滚滚的甜瓜。这甜瓜表皮泛着青白色，带着细密的网纹，摸起来光滑又沉甸甸的，指尖能感受到果肉的饱满。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瓜皮，听到清脆的“咚咚”声，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是熟透了的信号。
“辛苦你们了，再检查一遍，把那些熟过劲的挑出来，别混进去。”黄普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很有力量。他知道今天是个关键日子，昨天村支书李建国特意跑来告诉他，县城最大的惠民超市要派采购经理来考察，要是能谈成合作，他们的甜瓜就不用再愁销路，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个消息让黄普激动得半宿没睡。从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背着行囊回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到顶着村里人的质疑承包这片荒田种瓜，这两年多的日子，就像他身上的劳保服一样，满是风霜却也格外实在。他试过施化肥图省事，结果甜瓜口感发柴，卖不上价；也试过雇人除草，成本太高差点亏了本。最后还是咬着牙，坚持不施化肥、不打农药，全程人工除草、施有机肥，哪怕自己和哑巴兄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从没含糊过。
“黄普！黄普！”
田埂那头传来熟悉的喊声，黄普抬头一看，村支书李建国正朝着这边走来。李建国今年55岁，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下身是黑色裤子，脚上踩着一双洗得发白的白运动鞋，手里拿着一个旧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走路沉稳，每一步都透着股可靠劲儿。
“李支书，您来了。”黄普迎上去，顺手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李建国走到瓜田边，目光扫过连片的瓜蔓，看着那些挂在藤蔓上的甜瓜，眼神里满是欣慰：“不错不错，长得真旺实。采购经理大概上午十点到，我跟陈村长已经在村口等着了，先过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他一边说，一边翻开旧笔记本，“我跟陈村长合计了一下，你这甜瓜品质好，又是绿色种植，跟超市谈的时候，可得把这些优势说清楚。”
黄普点点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我知道，该说的我都理顺了，您放心。”
“那就好。”李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务实肯干，村里都看在眼里。这次要是能成，不光是你，咱们整个土坡村都能跟着沾光，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成特色种植产业呢。”他的语气里满是期许，作为村支书，他心里一直装着乡亲们，盼着能给村里找条致富路。
两人正说着，田埂尽头忽然闪过一个身影。黄普瞥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是韩二虎。
韩二虎的一双三角眼总是滴溜溜转，透着股狡黠劲儿。他穿着一件松垮的黑色短袖，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拖着一双人字拖，走在田埂上啪嗒啪嗒响，裤脚还沾着不明污渍。他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瓜田，那目光里满是嫉妒，像针一样刺人。
黄普知道韩二虎心里不平衡。当初他承包瓜田的时候，韩二虎就在村里到处嚼舌根，说他读书读傻了，放着城里的工作不找，回来种瓜肯定赔本。结果现在自己的瓜田长势喜人，还引来超市考察，韩二虎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他来这儿干嘛？”李建国也看到了韩二虎，眉头皱了皱，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还能干嘛，来看热闹呗。”黄普语气平淡，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早就习惯了韩二虎的德性，好吃懒做，还见不得别人好，跟这种人计较，纯属浪费精力。
韩二虎似乎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三角眼眯了眯，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靠在树干上，却没走，显然是等着看后续发展。要是采购经理看不上黄普的甜瓜，他指不定又要在村里搬弄什么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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