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深处的光阴韵
夏至的蝉鸣刚漫过荷塘的绿,我已站在祖父的渔鼓前。他正把竹片敲得笃实,鼓点起落的声里,混着这鼓得敲停匀,急了失韵的絮语。我攥着鼓槌在树荫下学节奏,看他把过于急促的鼓点突然收住,你看这停,是让响喘口气,就像奔着的路,歇歇才有力。这一刻,竹香的清混着鼓皮的韧漫过来,我忽然看见鼓面上震颤的光斑——动静从不是刻意的分,是藏在喧嚣里的静,是混在沉默中的动,在敲与停之间,把每个焦灼的瞬间,都调成可以呼吸的律。
儿时的动静,是父亲的水车。他总在芒种的清晨把水车摇得吱呀转,水流撞击的声里,混着这车得摇匀了,快了断链的絮语。我踩着踏板跟在后面使劲蹬,看他把卡住的链条用木楔撬开,你看这松,是让劲缓着使,就像憋着的力,太猛容易折。有次为抢灌田水加快转速,结果链条崩断溅起泥水,他却笑着往齿轮上抹黄油,你看这润,是让动里藏静,就像忙乱的心,匀匀才稳当。踏板磨红脚心的疼里,混着他水动轴要静的教诲。
他的农具房里,总堆着些的家伙:卡壳的链条,变形的齿轮,磨平的踏板。这房跟了我四十年,新车快,旧车稳,换着用才知水性,他指着齿轮的齿痕,你看这深,是转了千圈的记,越深越懂让,就像做事的人,会停才会行。有年暴雨冲垮了水渠,他却把断成两截的水管接成弯头,你看这转,是让死水变活,就像堵死的局,拐个弯就行。果然那道改道的水流,后来把荒滩浇成了良田,水花的跳里,藏着比蛮干更巧的智——有些动静,藏在变通与缓冲的智慧里。
少年时的动静,是先生的古琴。他总在雪夜的书斋把琴弦调得匀,指尖划过的声里,混着这弦得松紧要当,紧了易断的絮语。我按着手型在琴上练泛音,看他把过于激昂的乐句放缓半拍,你看这慢,是让音喘口气,就像涌着的情,收收才动人。有个同窗为弹不快《流水》焦躁,他却把琴搬到溪边听水声,你看这和,是让琴学水的动静,就像绷着的心,听听自然就软。琴弦勒红指尖的麻里,藏着声动意要静的深意。
他的琴房里,总摆着些的琴具:断弦的古琴,开裂的琴桌,磨亮的琴凳。这房跟了我三十年,新琴亮,旧琴沉,换着弹才知音性,他指着琴身上的断纹,你看这裂,是弹了万遍的记,越碎越见韵,就像说话的人,停顿才够味。有次我为记不住谱子懊恼,他却让我对着月光空弹,你看这空,是让手记住动静,就像忘了的事,凭着感觉就行。月光洒在琴弦上的柔里,忽然弹出段熟悉的旋律,空寂里的响,藏着比刻意更妙的悟——有些动静,藏在忘与记的间隙里。
成年后的动静,是母亲的纺车。她总在秋夜的灯下拉着棉线转,纱锭转动的声里,混着这线得纺匀了,紧了易断的絮语。我坐在旁边帮着接断线头,看她把纺得太急的棉纱倒回去重纺,你看这退,是让动里藏静,就像跑偏的路,回回才归正。有次为赶做冬衣加快转速,结果棉纱拧成死结,她却笑着往线上抹滑石粉,你看这滑,是让静里生动,就像板结的心,松松才活络。纺车摇酸胳膊的沉里,藏着纱动轴要定的实。
她的纺机房里,总堆着些的物件:缠成团的棉纱,磨秃的纺锭,起毛的锭带。这房跟了我四十年,新锭快,旧锭匀,换着用才知棉性,她指着纺锭的凹槽,你看这深,是绕了千圈的记,越深越懂收,就像过日子的忙,歇歇才够劲。有年棉价暴涨,她却把碎棉絮拼成棉胎,你看这合,是让静棉变活物,就像散了的心,聚聚才暖和。果然那些拼接的棉胎,后来比整棉的更蓬松,纤维的柔里,藏着比整齐更暖的意——有些动静,藏在聚散与转化的坚持里。
动静的质地,是带律的活。渔鼓的竹裹着皮的韧,能敲能停,能急能缓,像个知趣的友;水车的木浸着水的润,能转能歇,能快能慢,像个懂水的仆;古琴的丝泛着木的沉,能弹能默,能扬能抑,像个会说的师;纺车的铁藏着棉的软,能纺能停,能紧能松,像个持家的伴。这些被时光打磨的物件,像群奏乐的手,把经年累月的躁,都调成了可以安心的调。
老乐师说真动静都带,他抚摸着刚校好的三弦,你看这琴码的缝,是让音透气的,就像动静的律,有停才有行。有次见他把快节奏的曲子加进长休止,这静不是空,是让听的人喘气,就像赶路的人,歇脚才有力。这些带着呼吸的旋律,让你忽然懂得:真正的动静从不是狂乱的动,是藏着静的动,像水车的转与停,古琴的弹与默,既得经得住忙碌的奔,又得留得住喘息的隙,在张弛之间藏着韵。
动静的声音,是带律的响。渔鼓敲打的声里,藏着节奏的稳,像首醒人的诗;水车转动的声里,裹着水流的畅,像段奔涌的歌;古琴弹奏的声里,含着旋律的悠,像句知心的话;纺车转动的声里,浸着纤维的柔,像阵絮语的风。这些藏在节奏里的响,像根琴弦,让你在喧嚣中听见心灵的颤,在麻木里记起该有的律,明白动静的声从不是刻意的闹,是自然的和,像蝉鸣配蛙鼓,风声伴叶落,自有一种不需安排的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昔: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昔: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