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就在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一切,将他所有的认知和那一点点膨胀的错觉,彻底击得粉碎!
苦修多年的内力,抵不过一颗呼啸的子弹。 精妙绝伦的剑法,快不过枪口喷吐的火舌。 玄奥莫测的法术,在形成效应之前,施法者恐怕早已被打成筛子。 就连那诡异莫测、能凭空出现掳走幽冥教主的蓝光,虽然超出了陈威部队的预料,但其展现出的,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更高级的“技术”?
自己修炼的这些…真的有用吗? 云清朗在心中反复叩问自己。 在冷兵器时代,或许他是万人敌的猛将,是受人敬仰的“仙师”。 但在这些钢铁洪流面前,他的法术,他的修炼,意义何在?难道最终的作用,只是比普通人能多挣扎几下,死得稍微“体面”一点?或者,就像王二狗之前开玩笑说的,以后开个风水摊子,帮人看看相、驱驱邪?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价值迷失感,如同冰冷的雪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一直赖以生存、并为之努力的两个世界——理性的科学世界和玄妙的法术世界——在此刻发生了剧烈的、近乎毁灭性的碰撞。他过去的坚持和信念,在这场碰撞中摇摇欲坠。
与陷入哲学性迷茫的云清朗截然不同,王二狗被军医包扎着伤口,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眼神却一直在那些装甲车和士兵的装备上逡巡,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惊叹。
“啧啧,这铁疙瘩,真带劲!这铁皮得多厚?跑起来比千里马还快吧?” “嘿,老总,您这烧火棍…呃,您这枪,能让我摸摸不?就摸一下!保证不乱动!” “刚才那‘哒哒哒’响的是啥?好家伙,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就是这鞭炮也太凶残了…” 他甚至试图跟旁边一个面无表情站岗的士兵搭话,尽管对方目不斜视,根本不理他。
王二狗的心思很简单。他没什么文化,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他从小在市井摸爬滚打,信奉的是最朴素的道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肚子饿了要吃饭,天冷了要加衣。
修炼武功是为了啥?最开始是为了不被人欺负,后来是为了能混口饭吃,再后来,跟着师傅崔无涯,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隐隐觉得或许该做点“侠义”之事。但具体什么是侠义?他没那么高的觉悟,理解不了“为国为民”那么宏大的概念。
他想到的是隔壁总是被醉鬼丈夫殴打的大婶,他练好了功夫,就能一脚把那醉鬼踹出门,让他不敢再犯。 他想到的是街头那些偷鸡摸狗、欺负小贩的地痞流氓,他拳头硬,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至少不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恶。 他想到的是前年冬天冻死在城隍庙口的那个老乞丐,如果他当时会内功,能帮他驱驱寒,或者有点钱买碗热汤,或许老人就能熬过去。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金属风暴确实吓人,但也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他搞不懂,也不想去搞懂,那离他太遥远了。那是“达”者的事情,是陈威他们那些大人物该考虑的。
而他王二狗,就是个“穷”则独善其身的小人物。如果侥幸能变得厉害一点(就像现在,经过生死磨练,他感觉自己功夫好像又长进了些),那就力所能及地“兼济”一下身边的街坊邻里,帮他们解决点鸡毛蒜皮但对他们而言天大的麻烦。
天下苍生?武林浩劫?这些东西太大,他扛不动。但张家的猫丢了,李家的娃病了,王大爷的屋顶漏雨了…这些小事,他王二狗的功夫和力气,正好能用上,而且肯定比官兵手里的“烧火棍”好使。
所以,他并不像云清朗那样产生巨大的信念危机。科技厉害?那就厉害呗,反正看样子陈默他哥也不是坏人,有这么厉害的哥哥罩着,以后说不定日子还能好过点。他自己的功夫也没白练,至少刚才拼命护住了陈默不是?至少以后帮隔壁大婶抓个小偷、扛袋米面,还是轻轻松松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在同样劫后余生的两人心中沉淀着。
这时,陈威已经轻轻将因失血和放松而有些昏沉的陈默交给军医照顾。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
士兵们已经高效地展开了战场清扫和警戒工作。他们面无表情地检查着地上的尸体,确认补枪,收敛己方阵亡者的遗骸,动作麻利而冷漠,对满地的血腥和残肢视若无睹,显示出极其专业的军事素养和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与那些侥幸存活下来、此刻仍面色惨白、心有余悸、甚至忍不住弯腰呕吐的江湖弟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崔无涯依旧站在原地,风雪吹拂着他灰白散乱的头发和胡须,他佝偻的背影显得异常萧索和苍老。他默默地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看着那些曾经名号响亮、如今却变成冰冷碎块的“高手”,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陈威迈步,走到崔无涯面前。军靴踩在凝固的血冰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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