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现实的裂痕
我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惊醒。
床头灯的光芒犹如一把利剑,刺破了无尽的黑暗,照亮了那片原本被黑暗吞噬的角落。灯光洒在枕头上,映照出一片潮湿的水痕,那水痕的形状,宛如老家院角那棵老槐树投下的影子一般,孤独而又落寞。
空调在墙角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是在诉说着它的寂寞。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这单调的声音,思绪却早已飘向了远方。我伸出手,缓缓地摸向身侧,期待着能触碰到那熟悉的温暖。然而,我的手只摸到了一片凉席的粗粝,那粗糙的质感让我心中一阵失落。
十年了,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可我却依然无法改掉这个习惯,总觉得身边应该躺着一个人,能在我翻身时,轻轻地替我掖掖被角,给我带来一丝温暖和安心。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凌晨三点的电子钟。微信对话框停在半小时前,是女儿发来的:妈,明天家长会您真来不了吗?王老师说想和您聊聊升学规划。我盯着王老师三个字发怔,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家长会,父亲也是这样被班主任叫住,他攥着皱巴巴的笔记本站在教室后门,裤脚沾着工地的水泥灰,却把我的作文本举得老高:这篇《我的爸爸》,老师说要贴在走廊展览。
厨房冰箱上还贴着父亲的旧照片。照片里的他穿着蓝布工装,扛着一袋水泥站在脚手架下,嘴角咧得能塞进个鸡蛋,那是他极少有的露出牙齿的笑容。去年搬家时,我本想收进箱子,女儿却非要挂在这里:爷爷是超人,会修灯泡会炖排骨,挂在冰箱上能监督我们好好吃饭。
我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阳台。楼下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撞在防盗网上,发出簌簌的声响。这让我想起老家院子里的老槐树,每到七月,白花串子能垂到地面,父亲总说那是树在掉眼泪。可此刻我分明闻到了若有似无的槐花香,清甜里裹着点苦,像极了他生前泡的野菊花茶。
二、梦境的入口
我蜷缩回床上,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家长会上。可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听见一声——是老家堂屋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光线从头顶倾泻而下,不是现实中的任何一种白。我站在青石板地上,抬头看见房梁上悬着那盏掉了漆的煤油灯,灯芯正噼啪炸响,暖黄的光晕里浮着细小的尘埃。院角的槐树长得比记忆中更茂盛,树冠几乎要触到屋檐,雪白的花串子瀑布似的垂下来,落在我的发间、肩头。
囡囡。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父亲就站在廊下。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裤脚沾着新鲜的泥点,手里提着竹篮,篮底还沉着几枚带泥的红薯。他的背还是微驼着,可头发一根都没白,眼角的皱纹浅得像被雨水冲过的田埂,连当年被钢筋划开的那道疤都淡成了淡粉色的线。
我的喉咙发紧,十年积攒的思念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您怎么......
来看看你。他抬手,指尖还带着晒过太阳的温度,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瘦了,在城里没吃好。
我想扑进他怀里,可身体穿过他的瞬间,闻到了更浓的槐花香。原来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有香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混着泥土、汗水和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生前最常抽的大前门,五块钱一包,总说够劲。
走,带你去个地方。他提起竹篮往外走,我鬼使神差地跟上。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铺成一片银毯,我们踩着树影来到后院。那里有口废弃的老井,井沿长满了青苔,父亲蹲下身,用袖口擦了擦井口的浮土。
记得不?你十岁那年掉进去,捞上来时浑身都是泥鳅。他笑起来,眼角的褶子堆成了花,当时我把你倒拎在井边,你吐了我一裤腿的泥水,还说爸,井里有月亮
我当然记得。那天的月亮碎在井水里,波光粼粼的,父亲的手掌托着我的屁股,粗糙的茧子硌得我发痒。他后来在井边砌了矮墙,立了块水深危险的木牌,可我总觉得,他是怕再有个万一,自己没能接住我。
爸,您这些年......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他明明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果然,他摇摇头,从竹篮里掏出个油纸包:早上在集上买的,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油纸窸窣展开,甜腻的香气涌出来。那是我小时候最馋的点心,父亲总说太贵,只有过年才买一小块。可此刻这块桂花糕足有巴掌大,金黄的糕体上缀着星星点点的蜜渍桂花,我咬了一口,酥得掉渣,甜得人眼眶发热。
慢些吃,还有呢。他又掏出一包晒干的茉莉花,你妈从前爱喝茉莉花茶,我学了手窨制的手艺。还有这个......他翻出个铁盒,里面全是螺丝钉、小扳手,你租房那屋的水管总漏,我估摸着你不会修,带过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这才发现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槐花。我慌忙去抓他的手,却只触到一片虚无:爸,别走!我还没看您穿新衣服,没带乐乐来看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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