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沥的傍晚,陈记老饭馆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铜铃撞出清脆声响。
“三位里边请——”老板娘春桃面带微笑,热情地掀开蓝布门帘,同时用眼角余光瞥见门外有一个晃动的伞尖。随着门帘被掀开,一阵凉风夹杂着细密的雨丝吹了进来。
雨幕中,三个裹着雨衣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们脚步匆匆,似乎在急切地寻找避雨的地方。不一会儿,这三个陌生人便走到了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的雨衣被雨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他迅速地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皴裂的脸。他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开口问道:“听说您家的红烧肉堪称一绝?”生人,最前面的汉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皴裂的脸:听说您家红烧肉一绝?
春桃笑着引他们上二楼雅间,指尖触到楼梯扶手的瞬间突然顿住。二楼六张方桌只摆了三张,靠窗那桌空着,中间和角落各坐着两拨食客。她望着楼下柜台后拨算盘的丈夫,压低声音:又是六个人?
凑一桌呗。陈掌柜头也不抬,后厨还有半扇五花肉。
春桃摇头往楼上走,绣着并蒂莲的鞋垫踩在木地板上吱呀作响。推开通往雅间的雕花门时,她看见最里间的圆桌旁坐着三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桌上摆着三盘油汪汪的菜——红烧肉、清蒸鱼、爆炒腰花,每盘都只动了两筷子。
几位爷,咱们店有规矩......她话没说完,穿花衬衫的男人就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怎么?看不起人?油星溅到桌沿,像滴落在青砖上的血珠。
春桃深吸口气,瞥见窗外闪过警服反光。上周派出所刚来贴过文明用餐的告示,隔壁王寡妇还念叨着要给饭馆送锦旗。她伸手将走廊尽头的六人小桌往墙边挪了半尺:要不给您拼个桌?
花衬衫正要发作,斜对角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穿灰夹克的年轻人打翻了醋瓶,暗红色液体在鸿运当头的桌布上晕开。对不起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却让邻桌老太太的参汤也泼了出来。
春桃趁机将六人往西侧包厢引:新到的野山菌煲,配您们的黄酒正好。她看着六个人在八仙桌两侧落座,中间空出的位置像张咧开的嘴。包厢门关上的刹那,听见花衬衫嗤笑:穷讲究什么?
后厨飘来炖肉的香气,春桃却盯着楼梯转角处的老挂钟。分针指向七点时,楼上传来推拉椅子的刺响。她端着姜茶上楼,看见方才的三人组正在结账,花衬衫摔了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谁稀罕占你们便宜!
雨声渐密,最后一桌客人离开时已近九点。春桃擦着圆桌上的油渍,忽然发现桌心有道细痕——不知何时被碗底磕出的月牙形印记。陈掌柜数着零钱过来搭话:明天把那张八仙桌搬楼上吧?总闲置着可惜。
不成。春桃用抹布盖住桌痕,老辈人说桌上不摆三盘菜,六人不做乌龟席她抬头望向檐角垂落的雨帘,恍惚间似乎看见三十年前那个满月夜:母亲将最后半碗红薯粥倒进狗食盆,颤抖的手在八仙桌上摆正四个粗瓷碗,哪怕当时灶房里只剩半块发霉的玉米饼。
您知道为啥不能摆三盘菜吗?她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说,上坟才摆三盘哩。至于六人坐四方桌......手指无意识抚过桌角雕刻的牡丹花纹,缺了两个人的位置,活像乌龟缩进壳里,四脚朝天,多不吉利。
陈掌柜沉默片刻,突然笑道:那你记不记得,咱闺女去年高考那天,咱俩在厨房就着咸菜啃了半馒头?那会儿要有人进来,准得说咱们摆的是绝户席
春桃眼睛一热,转身去收碗筷。窗外,雨停了,一弯新月悄悄爬上屋檐,照亮了饭馆门楣上那块褪了色的老匾——家和万事兴。
春桃收拾好碗筷,坐在柜台后,看着门外渐渐停歇的雨,思绪不禁飘远。这桌上不摆三盘菜,六人不做乌龟席的讲究,可不是她凭空编出来的,背后藏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民俗故事呢。
传说,这三盘菜的忌讳,和祭祀有关。在老辈人的观念里,上坟祭祖时,通常会摆上三盘供品,代表着天地人,或者是对先人的基本敬意。可这餐桌是活人吃饭的地方,若只摆三盘菜,那模样和上坟的供桌就太像了,旁人看了心里难免犯嘀咕,觉得不吉利,仿佛是在给活人,寓意着晦气和不详。
再说了,三这个数字,在传统观念里,有时也被视为单数,不够圆满。吃饭是件团圆喜乐的事儿,理应是双数才好,比如四盘、六盘,寓意着四季平安、六六大顺。所以啊,这饭桌上轻易不会只摆三盘菜,既是图个吉利,也是图个热闹圆满的氛围。
而六人不做乌龟席的说法,就更有意思了。这乌龟席,指的就是在方桌上,只坐了六个人,桌子四边,一边坐了一人或者两人,留出一边空着,远远看去,就像乌龟缩进了壳里,只有四只脚支着身子,中间空荡荡的,模样甚是滑稽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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