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教育法案》落地时,江南的盐商们正对着账本上骤减的利润咬牙;“皇家英才苑” 开馆那日,士林里的酸儒们摔了手中的圣贤书。这两道新政像两把淬了冰的刀,一刀割了旧勋贵的钱袋,一刀断了世家子弟的青云路,最终在旧秩序的肌理上,捅开了最痛的窟窿。
反对的声浪早不是朝堂上的笔墨官司了。议政会里拍过的案、奏章里写过的怨,终究变成了暗室里的密谋。牵头的是江南致仕的张阁老 —— 此人做了三十年盐运使,家里的盐仓能堆到淮河,新政收回官盐专营权时,他一夜白头。跟着他的,是翰林院的刘主事,这老夫子一辈子靠 “清谈孔孟” 混资历,新政改了科举,考题要考农桑、算学,他那几个只会背八股的孙子,连乡试都落了榜,“清流” 的晋升路算彻底断了。
再加上宁王的旁支朱宸濠 —— 他本指望靠着 “皇亲” 的身份承袭爵位,新政却改了继承制,要凭军功或政绩才能拿爵位,他那点吃喝嫖赌的本事,连个校尉都混不上;还有些靠漕运、织坊发家的旧式勋贵,工商改革断了他们的垄断路,库房里的银子少了三成。
这伙人凑在张阁老的私宅里,烛火从黄昏烧到子夜。木桌上摊着宫城舆图,酒盏里的酒冷了又热,最后定下来的计,狠得能嚼碎骨头:找宫里的老太监李德全 —— 这太监伺候过先帝,恨朱允炆撤了他提督东厂的差事 —— 在元宵宫宴的御酒里下 “相思子”,这毒无色无味,半个时辰后才发作,足够他们动手;再买通宿卫营的赵参将,等皇帝毒发软倒,就封宫门、控百官,最后把朱允炆的远房侄孙 —— 那个才六岁、连字都认不全的朱允熥,扶上龙椅,所有新政全废了,他们的好日子就能回来。
“这皇帝就是个灾星,不除了他,咱们都得家破人亡!” 张阁老拍着桌子,指节泛青,“宫里有李德全,宫外有赵参将,还有咱们养的那些死士,这次绝不能像上次宫变那样,让他逃过去!”
刘主事捋着山羊胡,眼里闪着阴光:“咱们还得散布点流言,说皇帝沉迷新政,不敬祖宗,到时候拥立幼主,也算师出有名。”
一群人低声应和,烛火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建文四年,元宵夜。
紫禁城的角楼挂着千盏宫灯,红的、黄的、粉的,像把银河揉碎了挂在檐角。乾清宫前的广场上,百张宴席摆得齐整,汉白玉栏杆外,舞姬们甩着水袖,腰肢软得像初春的柳。笙箫笛管凑在一起,暖融融的乐声裹着酒香,飘得满宫都是。
百官携着家眷列席,文官们摇着折扇谈诗,武官们端着酒碗论武,连后宫的嫔妃都隔着珠帘,对着楼下的热闹巧笑嫣然。表面看,这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元宵盛宴,连风都带着几分暖意。
可细看之下,破绽藏在暗处。
侍卫们比往常多了两拨,玄色的铠甲在灯火下泛着冷光,手不是按在腰间的刀鞘上,而是扣着刀柄,指腹磨着冰凉的铁;本该来的英国公、魏国公,都派人递了帖子说 “偶感风寒”,缺席的勋贵足有七八家;坐在末席的赵参将,端着酒盏却没喝,眼神时不时往乾清宫的方向瞟,喉结滚得频繁。
朱允炆坐在御座上,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面色温和。他侧着头,跟身旁的徐妙锦低声说话,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在说什么趣事。徐妙锦穿着月白的宫装,鬓边插着支珍珠钗,听得认真,偶尔点头,指尖轻轻绞着帕子。
只有站在御座侧后方的王钺,能看出不对劲。皇帝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叩着,节奏是禁军操练的鼓点 —— 那是他独有的信号,意味着 “戒备”。而且,皇帝的目光看似扫过宴席,实则在每个可疑的人脸上停了一瞬,眼底藏着的冷意,比殿外的冬夜还寒。
“陛下,该饮贺寿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笙歌。李德全端着个描金的金盘走过来,盘子里放着个白玉酒杯,酒液清透,映着宫灯的光。他走得极稳,步子不快不慢,可王钺注意到,他的袖口微微晃了一下,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宴席上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杯酒上。文官们端着酒盏的手顿了顿,武官们的笑容淡了些,连舞姬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朱允炆的手抬了起来,指尖离那白玉杯只有一寸远。
“陛下!酒有毒!”
一声尖利的嘶吼突然炸响,像惊雷劈在宴席上。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御座侧后方扑了出来 —— 是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李兴!
他像离弦的箭,胳膊横扫过金盘。“哐当” 一声,白玉杯摔在汉白玉阶上,酒液溅了一地。淡蓝色的青烟从湿润的地砖上冒起来,带着股苦杏仁的怪味,飘到近前的官员脸色瞬间煞白 —— 那是剧毒的味道!
李德全的脸 “唰” 地变了色,青得像死人。他袖中 “噌” 地滑出一柄短匕,匕首尖闪着寒光,厉喝一声:“事泄了!动手!” 人已经朝着御座扑过去,匕首直刺朱允炆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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