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寅时三刻,天未破晓。
黑水城东城墙了望塔上,最后一班夜哨的哨兵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距离交班还有一刻钟,他强打精神,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东方——那片被称为“鬼见愁”的旷野。
镜筒中,天地交界处依然一片漆黑。
但下一瞬,一点火光突兀地亮起。
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成百上千的火把如繁星般骤然浮现,迅速连成一片跳动的火海。火海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仿佛大地本身在燃烧。
“敌——袭——!”
哨兵凄厉的嘶吼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警钟在城头疯狂敲响,铛!铛!铛!声震十里。
整座黑水城瞬间苏醒。
石猛几乎是撞开房门冲上城墙的。他连铠甲都未及穿全,只在布衣外匆匆套了件胸甲。当他扶着垛口向下望去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仍觉呼吸一窒。
旷野上,火把组成的长龙已逼近至城下三里。借着火光,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刀枪的寒光在火把映照下连成一片令人眩晕的金属海洋。无数面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最大的一面黑底金边,上书一个巨大的“邢”字;稍小些的青旗上,则是“息”字。
“至少……五万前锋。”副将的声音发干。
石猛没有回答。他举起望远镜,仔细搜索着敌军队列。很快,他在中军位置找到了目标——两辆并排的青铜战车,车上各立一人。左侧者身材魁梧,着玄甲,按剑而立,应是邢国上将军庞煖。右侧者稍瘦,青甲白袍,腰悬长剑,当是息国将军蒙骜。
“将军,要不要先开炮?”炮兵营长请示道,“75毫米炮的最大射程够得着!”
“不急。”石猛放下望远镜,“等他们再近些。传令:全军登城,按预定方案进入阵地。没有我的命令,一枪都不许放!”
“是!”
命令迅速传达。城墙后方的藏兵洞里,士兵们沉默而迅速地涌入预定位置。机枪手检查弹链,步枪兵将子弹压入弹仓,炮手调整着炮口角度。城墙上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和压抑的呼吸声。
城外,联军前锋在距离城墙一里处停下。
火把的光芒中,一名邢国传令兵策马奔至城下百步,勒马高呼:“城内守军听着!我乃大邢上将军庞煖麾下传令官!奉将军令,特来传话——”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将军有言:林谷逆贼,抗拒王师,罪在不赦!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愿给尔等一个机会——开城投降,献出林凡,可免全城屠戮!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城墙上无人应答。
只有晨风吹过垛口,发出呜呜的轻响。
传令兵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又喊:“尔等聋了吗?!”
依旧沉默。
传令兵恼怒,调转马头奔回本阵。不多时,那辆青铜战车在亲卫簇拥下缓缓驶至阵前。
庞煖站在车上,目光如电扫过城墙。这位邢国名将年约五旬,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至嘴角的刀疤,为他平添几分狰狞。
“石猛!”他运足内力,声音如滚雷般传开,“本将知道你听得见!十年前邯城之战,你父石敢当率三千残兵守城十日,最终力战而亡,算得上是条汉子!没想到他儿子竟投了逆贼,在此助纣为虐!你可对得起石家列祖列宗?!”
城墙之上,石猛身体微微一震。
副将担忧地看向他:“将军……”
“我没事。”石猛摆手,眼中却闪过痛苦之色。十年前那场战役,他年仅十六,在城破前被父亲亲兵拼死护送逃走。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庞煖继续喊道:“本将念你年少无知,又是将门之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开城!本将以邢国上将军之名起誓,只要你开城,不仅饶你性命,还保你石家一门富贵!若再执迷不悟……”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城破之后,本将必屠尽石家满门,将你父坟冢掘开,曝尸三日!”
恶毒的话语在战场上回荡。
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看向石猛,眼中满是担忧与愤慨。
石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他走到垛口前,同样运起内力——虽不如庞煖浑厚,但字字清晰:
“庞煖老贼。”
四字一出,联军阵中一片哗然。敢如此称呼一国上将军,已是死罪。
“十年前邯城之战,你率五万大军围城,久攻不下,便驱赶城内百姓为先导,踩着自己人的尸体登城!破城之后,你纵兵屠掠三日,城中三万百姓,幸存者不足三千!我父石敢当不是战败而死,是死在你这等毫无底线的畜生手里!”
石猛的声音因激愤而颤抖:“今日你还有脸提我父?我石猛在此对天立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取你项上人头,祭奠邯城三万冤魂!”
“至于开城……”他冷笑,“你做梦!”
庞煖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石猛竟敢当众揭他疮疤——当年那场战役虽胜,但手段确实不光彩,一直是他不愿提及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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