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荒城的人口突破十万,带来的不仅仅是充盈的仓库、繁忙的工地和日益精良的军队,更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思想与文化层面的层层涟漪。随着商路通达、声望远播,以及林凡重用兵家(孙铮)、法家(卫鞅)、墨家(墨恒、墨离)人才所带来的示范效应,四面八方的士人、学者,乃至一些游方的思想者,开始将目光投向这片新兴的土地。他们或怀揣济世理想,或寻求施展抱负,或单纯好奇于这片迥异于传统诸侯国的“格物”之地,纷纷慕名而来。
一时间,镇荒城内,除了各地口音的商贾,更多了些身着各式儒袍、道髻、甚至穿着异域僧袍的身影。他们流连于市井之间,观察着那井然有序却又充满活力的市集,那使用着新奇工具的工匠,那在文华阁蒙学中朗朗诵读的孩童,以及那随处可见、强调纪律与效率的军队操练。新鲜的景象冲击着他们固有的认知,也引发了激烈的思想碰撞。
最初,这些交流多在茶馆酒肆、私人寓所间自发进行。但很快,不同的思想流派开始寻求更正式的场合表达观点,甚至希望能影响到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林凡。而主要负责外交事务的鸿胪寺,以往接触的多是各国使臣和商务代表,对于接待这些形形色色、往往言辞犀利、观念迥异的学者思想家,经验明显不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一日,鸿胪寺卿姜宓便带着几分困扰,前来向林凡禀报。
“君侯,近日城中聚集的各家学者日渐增多,彼此间争论不休,皆欲求见君侯,陈说其道。”姜宓秀眉微蹙,“儒家士子批判我林谷‘重利轻义’,言我等只知格物稼穑,不明仁义礼智,乃舍本逐末;道家高人则讽我等‘有机事者必有机心’,大兴土木、钻研机巧,扰乱自然,背离清静无为;还有几位自称来自西方天竺的沙门(佛教僧人),宣讲慈悲轮回,其言玄奥,闻者或惑或奇……鸿胪寺接待外使尚可,应对此等百家争鸣之局,恐力有未逮,言辞若有不当,恐伤及君侯声誉与林谷形象。”
林凡听罢,非但没有不悦,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他深知,一个势力若想真正强大,仅有武备和财富是远远不够的,思想文化的向心力与凝聚力同样至关重要。这些思想的碰撞,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无妨。”林凡摆了摆手,语气平和,“思想之争,堵不如疏。彼等远道而来,无论其观点如何,皆是对我林谷之关注。鸿胪寺经验不足,此事便由我亲自处置。你可传话出去,三日后,我在新落成的‘博闻院’(类似于图书馆兼学术交流中心)设一场‘百家讲坛’,邀请城中各派学者前来,不分先后,不论出身,皆可登台陈述己见,亦可相互辩难。我当亲往聆听。”
姜宓闻言,心中一松,同时又为林凡的气度所折服:“君侯胸怀,宓敬佩。属下这便去安排。”
消息传出,整个镇荒城的学术圈为之震动。无论是心怀不满的儒家学者,还是超然物外的道家隐士,抑或是试图传播新声的佛门僧人,都对此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三日后,博闻院最大的讲堂内,座无虚席。林凡身着便服,坐于主位之侧,以示聆听而非裁决之意。姜宓、孙焕、卫鞅、墨恒等林谷核心官员亦在座旁听。台下,则泾渭分明又混杂地坐着形形色色的学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
首先发难的是一位来自鲁地的老儒,他须发皆白,言辞铿锵:“林侯!闻尔治下,物阜民丰,甲兵犀利,此确为能也。然,夫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观尔林谷,上下汲汲于工贾之利,锱铢必较,民风趋利而寡恩,此非治国长久之道也!当行仁政,施教化,明尊卑,复周礼,方是正途!”他直指林谷商业繁荣背后的价值观冲突。
一位身着葛衣、手持拂尘的道家老者随即淡然开口:“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纷纷扰扰,徒增烦恼。林侯兴百工,修驰道,毁山伐林,此皆‘有为’之过,扰天地清宁,悖道法自然。不若偃旗息鼓,返璞归真,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岂不美哉?”他批判的是林谷的发展模式本身。
接着,一位肤色微深、身着袈裟的沙门僧人合十行礼,声音平和却带着异域腔调:“阿弥陀佛。林侯施主,世间万象,皆如梦幻泡影。贪求物欲,执着技艺,不过徒增业障,轮回苦海。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当放下执着,勤修戒定慧,方能超脱生死,得大自在……”他提供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出世的价值观。
此外,还有名家学者辨析“名实”,农家学者鼓吹“神农之术”,纵横家谈论“大势”……各家各派,纷纷登场,或引经据典,或直抒胸臆,或相互诘问,讲堂之内,一时唇枪舌剑,思想交锋,异常激烈。
林凡始终安静地听着,面色平静,不曾打断任何一人。直到诸家言论暂告一段落,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时,他才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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